这感觉很难形容,明明面前坐着的是自己至亲的人,却生不出一丝丝的熟稔感,甚至连怎么开场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榆林挺了挺脊背,嘴角带起一抹微笑: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不带孩子一起出来?
林良欢平静的回视着对面的女人:他要上幼儿园。
陆榆林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黑咖抿了一口,两人陷入一阵死寂,林良欢却毫不避讳的端详起对方。
这是和自己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一个女人,保养良好,妆容适宜,身上的服饰并不浮夸,可是随处可见jīng心搭配的细节,而且举止谈吐间,有股莫名的压迫感。
和你想的一样吗?陆榆林缓缓抬起眼,嘴角有未明的笑意,微笑时眼角的纹路才稍稍透露了她的年龄。
林良欢看了她几秒,这才坦然笑道:不太一样,你比爸年轻多了,爸三十五岁以后就长了许多白头发,全靠染的。
那些孤单的日子,和父亲相依为命的岁月,全都好像黑白胶片一幕幕滑过脑海,她心里愈加不可遏制的疼了起来。
陆榆林眸色微微暗沉,声音哑了几分:你在恨妈妈吗?
恨吗?林良欢自嘲的笑了笑:我都不记得您的样子,怎么恨您?
一句话将陆榆林硬生生激得说不出话,她静谧良久,再开口时语调微颤:我离开是有原因的,我听说你父亲不在了,抱歉,我最近才知道。
林良欢手指一颤,嘴角细微的抖动着,眼眶更是酸胀得厉害,林胜东已经走了四年了,而陆榆林现在才知道,这些年她当真是没记起过他们父女。
陆榆林只看了一眼她的神色便猜到她心中所想,她沉吟着,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和你爸爸,是我对不起他,当初是他将我赶走的,不许我再接近你,我这些年都在越南,极少回来。
林良欢眉心深锁,陆榆林却好像陷入了不堪的回忆不想提及,只是神色渐渐沉敛:良欢,我这次回来,是想好好弥补你。
林良欢轻轻摇了摇头:不必了,我现在过得很好。
陆榆林看她神色淡然,不由皱起眉头:你还在怨我?
林良欢心里无奈极了,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问她这种问题,她哪有那么多的恨可以承受,过去四年每天都被怨愤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现在只想和孩子平平淡淡生活在一起。
林良欢身体微微前倾,专注的看着陆榆林,忽然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可以抱抱我吗?
陆榆林一怔,眼底有些迷惑,林良欢垂眼轻笑道:今天来见您,您当真以为我是来讽刺您的?
陆榆林这才有些恍悟,全身的细胞都变得紧绷僵硬,缓缓站起身,隔着桌子俯身给她拥抱,在她耳边沉沉唤了一声:欢欢。
绵软的两个字落在林良欢耳朵里,让她压抑的泪腺陡然崩溃,滚烫的泪珠扑簌着落在了陆榆林白皙的脖颈间,她的身体变得更加紧绷。
陆榆林沉默着,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有妈妈在,你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的人生会比现在好很多。
林良欢抿着唇,唇角咸湿的滋味似乎充斥了整个味蕾,连心脏都开始微微发苦。
她用力回抱着陆榆林,这是第一次拥抱母亲,感受着她真实的温度,而并非在梦境里,她的气息都是真实存在的。
林良欢哽咽着,很久才发出声音:妈
这一个字叫得极小声,甚至带着嘶哑的啜泣,陆榆林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的酸涩再也压抑不住,眼眶一红,也跟着徐徐落下泪来。
谢谢你,欢欢,谢谢你没怨我。
母女俩这副姿态引得不少人侧目,陆榆林是最先醒悟过来的,扯了纸巾给她擦拭泪痕,沉静片刻,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我听说,你要去美国。
林良欢点了点头,再抬眼时qíng绪舒缓许多:嗯,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陆榆林嘴角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半晌才道:不如跟我去越南,我在那边
妈。林良欢拦住她接下来的话,陆榆林说这话时表qíng有些犹豫,林良欢不知道她在越南是否再婚,自己无端跟了去,说不定还要给她惹麻烦。
更何况这短暂相处之下,她也隐约猜到了陆榆林的背景,一个女人在那边呆了这么多年,而且看她的气场言行,怎么都单纯不了。
林良欢轻轻吁了口气:如果你想我,可以打电话。
陆榆林静静看了她一会,苦涩笑道:和你爸一样固执。
说起林胜东,陆榆林脸上还有几分怅然若失,眸底有隐隐的哀伤,林良欢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陆榆林不想说,她也就不会追问。
只是后来陆榆林问起林胜东出事的始末,林良欢不知道肖禾是不是都向她全盘托出,但是她下意识的还是隐瞒了一部分事实,陆榆林的背景不简单,而且此刻看来她对父亲还是有些感qíng在的,林良欢不知怎么的,有些害怕陆榆林知道太多。
陆榆林说起肖禾,表qíng有些微妙,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胆子倒是很大,为了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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