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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舅舅家虽然过得不舒坦,但终归没有人打过我,奶奶这种发泄怨怒的打法,我吃不消。

我身上痛得不得了,小木偶人被我压在身下,怪硌人的,别提多难受,我吃力地略支起身体,抽出偶人,放到一边去。

偶人残破,身体和脑袋分了家,不过,没关系,这个偶人是可以拆卸的,只要不是乱拧硬拉,有心破坏,它怎样都不会坏。

不自觉,我轻轻哼起了经常唱的儿歌《泥娃娃》: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也有那眼睛,眼睛不说话她是个假娃娃,不是个真娃娃。她没有亲爱的妈妈,也没有爸爸泥娃娃,泥娃娃,一个泥娃娃,我做她妈妈,我做她爸爸,永远爱着她

我瞅着地板上的偶人小脑袋,对它笑笑:小可怜,你别伤心,我等会儿让你好好的。

奶奶不会再破坏偶人,我安定地等着奶奶进房给我擦药。

至于重读一年级的事

听到奶奶的恸哭,我就改变了主意,爸妈的事,铁定伤了她的心,她只有我一个孙女,我要是还不听话,她内心恐怕更加难过。

唉,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有多久奶奶回来了,她用药油给我擦身,疼得我呲牙咧嘴,呼哧呼哧乱吸气。

用力搓,好得快。奶奶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声音依旧冷硬,但是,语气和缓不少。

我胡乱哼了两声,然后开口说:奶奶,我听话的,读一年级就一年级吧。

霎时,我感觉背后擦药的手一顿,似乎被什么凝住一般,过老半天,才听她喃声说:倒是一个乖孩子,东子,她比你听妈的话

东子,是我爸的小名。

乍一听,无不心酸

吃过中午饭,躺在床上睡了一会,就被奶奶叫起来,说是要我去陪首长爷爷的孙子说话、解闷,又交代了一些谈话应该注意的内容,比如:不能提到他的父母。

尽管我全身疼得慌,但我还是勉强自己起床,略微梳洗一番,跟着奶奶上二楼。

初进大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并不是所有房子都是独院两层楼的,首长爷爷的房子是独院三层楼。

第三层楼只有一、二层楼的一半还小,仅是一个多添的阁楼而已,但是,站楼下,向上往去的时候,感觉出奇的好。平平无奇的爬山虎爬满了房子两侧,多出的小阁楼只有一个单独的窗户,窗户的玻璃面反射夏日阳光,看上去有如绿宝塔顶端的亮石头,充满了神秘的光。

我着迷似地望着阁楼窗户,假如不是奶奶开门让我进屋,我相信自己还会一直傻傻看下去的,

出乎我的意料,房子内部完全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回事,和它不起眼的外表差距好大。

一色的红木地板极有气势地铺就,老房子的光线并不十分充足,仿佛滤过似的,多少有点阴阴的沉昏,照着厚重古拙的门框、窗框和家具,像刷了一层历史的陈光,迫人而压抑,这是十多年之后,我长大成人,再回首,省视当年初入程家楼房的感觉。

那时的我还不懂那份历史厚重的背后所代表的价值,只是单纯对上了年代的东西怀着敬畏的心理,连带走路也会不自觉放缓步伐,屏住呼吸,生怕下一刻的什么时候,某个暗暗的角落突然窜出点什么。

行走楼梯之间,房子内,庄重迫人的气息,如丝如缕浸漫,恰似一张看不见的布,将幼小的我裹紧,使得我的心悄然拉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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