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洗了把脸,谭央便急着去做饭,出盥洗间时毕庆堂将一杯新冲好的牛奶递过来,叮嘱她喝了再去。谭央接过杯子,有些迷惑的看着他,因她觉得这一切如此自然,就好像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连一分半刻的间断都没有过。
毕庆堂见她如此,便用冲牛奶的勺子敲了敲她手中的玻璃杯,在叮叮当当的声音里,他半真半假的笑着埋怨她,干什么呢?可不许在我跟前走神,多叫人心里没底。
一锅清粥,两样家常小菜,一家人吃了饭,谭央把碗筷拿到楼下厨房里洗,言覃穿着一条白色的毛呢裙子,披着乌亮的头,站在卧室门口等着妈妈。待谭央回来时,正看见一个外国男孩,穿着考究合体的小西装,站在楼梯上看着言覃。那孩子比言覃略大两岁,金色的头,蔚蓝的眼睛,好看得像是洋广告牌上的外国画。
谭央对男孩笑了笑,便带着言覃进了屋,关门前,男孩子在后面冲着言覃很轻的喊了声,sno-hite!
妈妈,他说什么?言覃扯着母亲的手不解的问。
噢,你最喜欢的那个外国童话,小哥哥说你是里面的那个小姑娘。
言覃听了母亲的话,眼睛笑得眯成了两个弯弯的月牙。
这一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十日的夜里,飞机的轰鸣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枪声炮声经久不绝,深夜,被吓得躲在母亲怀里的言覃扭着身体闹着,一架飞机从房子上方呼啸而过,声音大又刺耳,言覃搂着妈妈的脖子哭喊着,爸爸,爸爸!毕庆堂一听女儿唤他,连忙从沙上过来,趟在女儿另一边,他拍着言覃哄道,囡囡,爸爸过来了,不要怕了,之后,他搂过孩子,手似是无意的隔着被子按在谭央的胳膊上,耐心的低声说,睡吧,我在这儿呢,不会有事的。
分不清他的话是对孩子说的,还是对她说的。可是,怀里的女儿因此安静了下来,她的心也跟着放松轻快起来,甚至连说话的那个人,也是满怀的舒泰欢欣。在这炮火连天的夜里,一家人能躺在一张床上,何事足畏?又何事足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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