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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华婕点头。

接下来, 他们谁都没有讲话, 只静静的观海。

云影漂浮,海的颜色也变幻万千。

每当风起,它又不同。

华婕他们住在海湾一边,当月色渐浓,可以看到海湾另一边一条灯线。

威海是个条形的城市, 被山和海夹在中间, 扬头看海,转头看山。

晚饭后,华婕再次回到阳台, 被风吹的头发乱舞,裹着毯子仍坐着。

她就这样静静面对着大海,对于房间内打视频电话的沈墨、洗澡的沈墨,都无知无觉。

月色下的大海暗沉沉的,辽阔的美之外,更多了几分幽深和恐惧。

盯着远处望的久了,仿佛要被拉进无际黑暗中,喘不上气。

逛刘公岛,绕中国东部最美的海岸线,赶海捞蛤蜊,光脚在海水中奔跑,看海上日出,看海上落日。

然后,尚未抵达上海驶上通往西藏的318国道,一行人便忽然被威海截住。

因为华婕提笔了。

印象派画家莫奈擅长画水,水的变化万千,水的四季不同,大雨中的水,映着花草树木的水……

他一生中画过无数的水,最多的是他的荷塘。

水是美的,人类对水的情感也是最深沉、最复杂的。

诗人们可以寄所有情于各种水中——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行路难》;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王之涣《登鹳雀楼》;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林则徐……

而一个画家如果能将水画好,也能一生不愁——

英国最杰出风景画家之一的威廉透纳,他的海总是汹涌而残暴,让人类感受到自己在大海面前的脆弱与渺小。他通过光与色,将海的无情和有情,描绘的惊心动魄。

连法国的洛洛画派代表人布歇,他的《日落》也用大海承载了他的浮华与甜腻。

华婕在威海的第三天晚上,便拿起了笔。

在此之前,她常常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无画可画。

身边能画的情感、景物和人,想画的这一切,好像都已经画了太多太多。

加上上一世无限练习,所积累下来的疲倦,令她产生一种不知道还能画什么的乏味感。

而沈墨和家人们能激发她的点,也在逐渐被消耗,变得越来越少。

可在看到从早到晚,每一天每一时,甚至每一次眨眼后,都不太一样的大海后,她忽然能明白,为什么莫奈可以画那么那么多张自己的荷塘和睡莲,都不觉得腻。

除了晚年眼疾和生活范围受限的原因外,大概也因为,水本身的确是值得一直画的内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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