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上午的家教补习,沧岚当然更喜欢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不过虽然说着自由,但是有迹部在,沧岚当然可选择的范围当然也不多。
她猜想可能是忍足跟迹部有所提起她在医院里每天都拉小提琴,所以在第一天下午迹部就让她也给他演奏一段。
沧岚用了很久时间来选曲,许久没有拉琴给景吾听,她有点紧张。
考虑了许久,她最终选了一首迹部景吾曾经带她一起去欣赏过的乐曲,他喜欢的拉丁音乐。
几乎像是要吉普赛女人在流浪迁徙时高歌的奔放旋律响起在了隔音良好的琴房里。
他们是永远不停歇的风,没有脚的飞鸟,自由既是他们的选择,又是他们的宿命。
有人问他们是否快乐,他们用歌声中居无定所的哀愁和悲苦来回答;但如果有人问他们是否痛 苦,他们则让他听他们不受束缚、和天地完全交融的放纵和欢欣。
又甜蜜又苦涩的旋律,又迷茫又坚定的歌者。
想要拥抱又想要放弃的自由,给你享受又让你悲伤的自由。
沧岚在演奏时,脑海中情不自禁就闪过了一些画面。
由于没有伴奏,所以迹部景吾是在沧岚拉到第二段才听出了这是《自由探戈》。
而一曲终了,他停了片刻,目光才和沧岚也有些怔忪的眼神碰在一起。
因为之前很难体会出乐曲中所要传达给听众的感情,沧岚其实很少拉这样的曲子,他们都没有想过,她能拉出这种感觉。
“………….还算华丽。不过,你技术退步了,沧岚。”迹部景吾没有去问她为什么在这一刻有些眼圈发红,只是简单指出她错了好几个地方。
“恩。”沧岚偷偷地擦了擦眼角。
沧岚后面几天再也没有拉过这首曲子,迹部也没有再提起。和忍足一样,每天下午沧岚拉琴时,他都会在一旁听,但是沧岚给他拉琴可比给忍足认真得多,因为迹部自己的钢琴水准就相当高,音乐鉴赏水平一流,她稍微有点点错误都能听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处理不好滑音,但是我又感觉不应该是因为练习不够所以不熟练。”
沧岚有一天放下琴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苦恼地对景吾说,不过她也就只是抱怨抱怨,完全没有想到,第二天迹部就找了个人来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藤井先生?”沧岚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迹部家的琴房见到东京交响乐团的前首席小提琴,最尴尬的是这位老先生曾经当过她最后一次参加的小提琴比赛的评委,力排众议给了刚进入青少年组的她一个二等奖,还曾经主动提出过等她满了16岁之后就将她吸收进东京交响乐团作为后备培养,可惜在那之前,沧岚就放开了琴弓和琴弦。
藤井先生西装笔挺,一头白发整理得格外整齐顺滑,但再也没有了之前见面时的和蔼。他听到了她的问好,但却没有理她,反而看向身旁的迹部,“迹部君,你不是说今天有演奏吗?”
迹部看了沧岚一眼。
沧岚深吸了一口气,架起琴,只庆幸昨天她最近一段时间拉琴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
演奏完,沧岚感觉自己今天的状态似乎特别好,演奏完她都没能第一时间脱离乐曲,因此在藤井先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抓着她还拿着弓的手,强迫她改变了手形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滑音不清是因为你运弓手型不正确,”藤井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基本功都已经全忘了吗?空弦运弓的基础练习已经早就丢了吧?”
沧岚继续有些不能反应。
“你音阶练习肯定也不练习了对吗?中间那么简单的音都会出错,你现在的技巧真是连你2年前的一半都——”
“藤井先生。”迹部边打断他的话边走到了他们的中间,微微侧身,就挡住了沧岚。
沧岚能猜到他肯定给藤井先生做了什么表情,因为这之后,这个脾气火爆的老头只丢下了句“好好练习运弓”就自己离开了。
“景吾。”沧岚拉住了身前的迹部,她没说话,只看了下藤井离开的方向,但迹部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等着本大爷。”迹部点了点头。
沧岚不知道这之后藤井在琴房没有完全关上的门外站了许久。
她在里面心不在焉地继续拉着琴,有些担心藤井会被迹部为难,却没想到,迹部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头就“嘘”了他一声,让他安静。
等到很久之后,藤井才从包里掏出一小块眼镜布,刚才还显得很严厉的老头默默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迹部景吾没有看错在那上面消失的是一些可疑的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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