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便直扑到我脸上。那一刻,我知道他是小洛最亲的人,即使岑夫子很象他的父亲。
岑夫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凌天,你慢慢挑,我去放了学。你帮小洛也挑几本吧,她的父亲很钟爱她呢,小小年纪,懂得不少呵。”又伸手来抚弄小洛的脸,小洛没什么敌意,小手胡乱挡着,咯咯地笑着把脸埋进了我的胸膛。
门在身后关上,我领着小洛慢慢回家。手中,是岑夫子给的那瓶药膏。我没有要书,但拿了药膏。我不想接受别人的任何东西,即使那人是岑夫子,但小洛的手比我的执念重要得多,我向自己低头。
腊月里已经没什么农活要做,父亲懒洋洋地靠在炕头上吸着旱烟,肥大的棉裤子上满是污痕,还有几个旱烟的火星迸落时烧出的小洞,依稀记得小时候他也是个英俊干净的人,常常是一件淡青的长衫,潇洒而飘逸,这几年下来,却再没了往日的风采,明显的落拓了;
母亲蓬着头发,散乱的发丝垂在她已经有些松弛的面颊上,眼底是深深的黑影。她本就不爱开口,自从小姑姑找来、然后又悄然的死去,她更沉默得可怕。此时,她就着窗外暗淡的雪光纳着鞋底,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淡淡地对着小洛道:“去你大哥那屋,把鞋子脱下来,被子里暖着去,晚饭的时候再出来。”一面是厌恶再看见他,一面,却也是怕他着凉的关怀。
两个弟弟凌玉和凌安躺在一边呼呼大睡,玉流了一脸的口水,安手脚并用地抱着他,两个人分都分不开的样子。
小洛闷闷地答应了母亲的话,向我靠近了些,稍稍的、没有任何起伏地吸上一口气,又悄悄地吐出去,连呼吸都充满了畏惧。
我带他到了我的房间,把他安置在被子里,让他倚靠着我。他把身体整个藏进我的怀里,在我耳边低低地问:“哥哥,你要听什么样的诗?我来背给你听,爹爹教过的,我都记得的。”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听,只是想抱着他,让他、让我自己安心。
雪在窗外落着,簌簌地响。
送别岑夫子,过了小年,然后是大年。正月里乡村所谓的狂欢其实也寂寥的很,只有正月十五城里有灯会的消息给小村带来了几分真正的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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