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好啊。
若是我能有孩子,也会将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可我永远不会有。
我只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与自己喜欢的姑娘在一起,然后乖乖地当他们统治天下的傀儡,再待主人死后自刎殉葬。
这便合该是我的命运么?
凭什么?
不过,倘若是她喜欢这般生活,我默默地当一条狗保护她和她的孩子也毫无问题,左右已经当了这么多年,也不差继续忍着。
直到她死去,我仍未有机会说出口那一句“喜欢”。
女婴的啼哭声在死寂的江府内格外响亮,江寥抱着尚有余温的尸体,一滴泪也未曾流,只是麻木不已,亦不肯松开。
一只柔软的手臂垂在榻上,她睡得很熟,唇角挂着笑意。
许是再没有一个女子能如她一般,出于杀戮,而终于温柔。
大抵江寥也是不想让她难过,这才强忍着所有的眼泪一滴不流,看向女儿的眼神冰冷而刺骨——似乎有些恨意,然而更多的则是自责。
我看他一夜白头,然而只是看着而已。
自始至终,我都没有参与的资格,只能远远地旁观。
女儿出生之时,便是与爱妻永别之时,江寥为她取名“离”。
我偶尔会在深夜禁卫睡熟时偷偷地出宫,来到江府的兰泽小院,避过看守的青铜傀儡,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江离粉嫩的脸颊。
是温热而鲜活的生命。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江离咯咯地笑出声,两只胖胖的爪子抓了我的指节不放,还用刚长出来的小乳牙啃来啃去,发现不好吃之后吭哧吭哧便要哭。
和他爹一个德行。
我兀的笑得开怀,眼角滑过一滴黏腻的澄黄机油。
傀儡是没有眼泪的,只能流出自己的生命。
我用尽一生中最小心的气力抱着她,唯恐伤到这个脆弱的孩子,学着万里霜一般,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曾几何时为我所鄙弃的铁面具覆在了脸上,旋即又摘了下来,做鬼脸逗她玩。
江离笑得格外开心,咿咿呀呀地挥舞着短胖的手臂,那模样分外可爱。
我相信自己永远不会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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