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祖先为太祖皇帝打下大好河山,出于其手的傀儡在沙场之上以一敌百,令北狄与南蛮闻风丧胆,定大一统之局,自此数百年,未有外敌胆敢来犯。”
说书人哈哈大笑,孩子们皆诧异不已,却见他兀的落下泪来,颤声道:
“皇家感念其恩,特封江氏一脉为御用偃师,享无尽荣华富贵,但其权力滔天,可左右圣意,终至杀身之祸。
“满门抄斩,满门抄斩啊!不仅如此,皇上怒及天下偃师,令官兵四处捕偃屠杀,成千上万条人命,仅三日之内……”
江家被下旨满门抄斩时,江离只有五岁。
当年的许多事都记不清了,只隐约有一团血红色的梦境,夜夜缠绕于心间挥之不去,滔天的烈火与漫天的毒雾,无一不置人于死地。
十二年前的江家家主、江离之父——江寥,未及而立的青年,抱着爱妻万里霜的牌位,面含微笑,静坐于满园大火与残尸破铁之中,不徐不缓地弹了一曲花好月圆。
他令杜若带着孩子离开,眸中尽是柔情,淡然道:“我已令夫人等了太久,今日得偿所愿,日后若离儿问起,你告诉她,莫怨。”
莫怨?怎么可能做得到不怨?!
“江家到底做什么让皇上不开心了?”孩子们好奇地问。
琅城山高皇帝远,对舆论的把控并不算严,何况如今正处乱世,皇族赫氏早已没威信,底下的百姓自然会说上不少闲话。
说书人身形一顿,摇头:“无人得知。”
为何昔日辉煌至极的江氏会一夕沦落至此?皇帝憎恶江家一族也罢,怎的天下偃师皆会受到牵连、平白遭来杀身之祸?
江离也问过杜若,后者面无表情地回答了和说书人一样的话。
根本没有人知道。
书画铺子的掌柜画好了画像,端详之际赞叹不已,转头再见那少女已然走向了说书摊,笑吟吟地道:“先生如此同情江家?”
“老朽闻此大感悲怆,胡乱感慨罢了。”
说书人大笑,江离从怀里摸出一只机关鼠来,放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道:“一点油钱,先生笑纳。”
说书人收了摊,拿起一旁的布旗子起身离去,风吹过,掀起了衣袖,露出了平日里不被任何人看到的机关手臂——
上面还有齿轮缓缓地运作着,是江家特有的做工,锈迹斑斑,许是经过许多年了,能勉强运作已是极限。
傀儡和人,谁才是真正的有情有义?
江离一口一口地喝着酒,脸蛋儿微红,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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