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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颠簸得愈发快,极像被人抱着哄睡入眠。

江离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转瞬即逝,没人听清究竟说了什么。

她被送到了东厢房,醒来后起床喝水,竹棍不知去了哪,摸着瞎没走几步便碰到了桌子,险些摔倒在地。

在外头候着的婢女连忙冲进房内扶着,又将竹棍塞到她掌心,小心翼翼道:“王爷遍寻偃师多年未果,如今总算得偿所愿,姑娘可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一个王爷,干嘛对这个感兴趣?”

江离坐下后随意从桌上摸了个果子,就着衣袖擦了擦便大大方方地啃了一口,留下了一圈小巧的牙印儿。

精通机关火器、擅制傀儡者被称为偃师,相传最厉害的偃师能做出与活人相差无几的傀儡,被尊为天偃——那是江离梦寐以求的高度。

十二年前,大祁皇帝下令屠杀天下偃师、一个不留,即便时过境迁,皇室对偃师的管控放宽,不再严禁,也无人敢明目张胆地犯天子的忌讳,偃师自然无从可寻。

赫敬定胆子还真大。

婢女诚惶诚恐:“奴婢岂敢妄自揣测?”

看样子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王爷如今忙于处理叛军之事,暂时无暇顾及姑娘,您若有任何吩咐,大可唤奴婢便是。”

江离笑嘻嘻地礼道:“有劳姑娘费心照顾,能不能将大山……哦,就是和我一起那位找来。”

“公子已在屋外久候多时了,奴婢这便喊他进来。”

大山的手臂被那群兔崽子给伤了一块,她正愁囊中羞涩、没钱买好铁,这镇远王便自己送上了门来。

痴迷偃师之技的实权王爷即便对衣食住行不上心,材料却必然会搜集天下间最好的。

“铜雀不能给,值钱的就剩一只机关鼠了,找他换了好铁的话,酒怎么办……”

江离郁闷地掏了又掏,实在找不到别的东西,只得垂头丧气道:“分文不出、偷人家东西,岂非败坏家风?”

老爹和老娘在地下八成会气得再死一回。

要么没酒,要么没脸,只能任选其一。

“脸,没了下辈子还可以再长。”江离一本正经地叉了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酒,一天不喝我死都不甘心!”

大山不会说话,什么主意也提不出来,哪怕归根结底是江离故意不给他装发声器官,还是要戳他下解气,拄着竹棍哒哒地出了房门。

嘴上是这么说,但该给还是要给,不然丢人现眼至极。

雪已然停了,空气中的冷风无比湿润,带着些许蘼芜的香气。

江离的“乞丐服”在她睡得昏昏沉沉时被婢女给换了,如今是一身虽不华贵艳丽、但手感极佳的素雅青衣,鹅羽的丝绒,轻盈又温暖。

少女伫立于院中的松柏下,乌缎的长发顺如丝绸,面容澄净如玉,睫毛又长又卷,微风抚过,树上的雪尘簌簌落在身上,雪团似的。

“如雪……如雪!娘就知道你不会丢下爹娘的,咱找最好的大夫,哪怕砸锅卖铁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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