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青静了一刻,点头将身子伏低了些。
“传信之人呢?”
“……微臣取诏之后……放韩紫骁出宫。”
“有那样的勇气放人,为何现在声音听起来如此恐惧?”
语气平和,却令喻青微微发起抖来。
“你始终有些怕我。”毓疏声音很轻。
喻青点头。
“为何?”
“……殿下心思难猜。”
“常听人说喜怒无常的,不是毓清?”
“……喜怒不行于色的,更可怕些。”
毓疏从座上起身向他走过去,“你性情很怪,敢为天下人不敢为之事,却怯懦易惧,能忍天下人不能忍之苦,却柔弱易感,发抖流泪都是平常事,一面又去犯颜冒险,你说心思难猜的究竟是谁?”
喻青抖得更加厉害,此次却不只因为恐惧。
“你一面不懂藏拙,一面又足够聪明,即便不去藏拙也不至妨害自身。我知你必有足以开脱的理由,至少必有足以说服我的理由。”毓疏说着将喻青自地上扯起,“直说便是,何必犹豫。”
喻青咬着嘴唇抬起头来,“……宫外京畿营围如铁桶,韩紫骁未必能够安然渡河逃入城中,何况他已失遗诏,见与不见六殿下都无伤大局。”
“若毓清得知先皇欲传位于他,或许起意兴兵夺他应得之位,这样也叫无伤大局?”
“六殿下早知道先皇有意传位于他,不至于因为韩紫骁的口信心思骤变。如今韩紫骁手无遗诏,若六殿下无意为帝,必然乐得推却此事,但若六殿下有意为帝,无论有诏无诏,他都会宣称殿下矫诏篡位。所以韩紫骁与六殿下见面与否无伤大局。”
“但韩紫骁指我以毒弑父,毓清不会为父报仇?”
“口说无凭,何况宫中皆知韩紫骁犯上作乱、与先皇暴亡之事难脱干系,此事传入六殿下耳中后,六殿下定然不再信他。”
毓疏轻轻笑起,“你放他之时,并不知道我在宫中的安排吧?”
“深夜骤起丧讯,殿下必然不在陛下身边,韩紫骁却连夜遁逃,嫌疑在谁的身上,外人一看便知。”
“话虽如此,若毓清深知韩紫骁秉性,执意起兵呢?”
“那么六殿下听闻韩紫骁作乱被捕,同样会对殿下起疑。”
毓疏轻笑不言。
喻青想想续道:“何况,庶出皇子兴兵谋反,史上鲜有得胜先例。即便六殿下起兵,一来师出无名,必遭将士离弃,二来,若殿下准许,喻青有十足把握向吐谷浑借兵,前后夹击。”
昔年九王子,如今已为吐谷浑王。
毓疏却微微皱起眉头,“因你一己之谊,吐谷浑王愿发国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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