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彦闻讯赶来,挺身向前,阻挡那些激愤的兵勇:圣上已经宽敕纪驻铤不死,圣上声称,弑君虽为极恶,然纪驻铤确曾英勇拼杀,斩杀突厥军士,于社稷君国有功,将功可抵死罪。
那些兵勇却涨红了眼,气粗了脖子,当先一人大声道:圣上宽仁,但我大周军队,却怎能容忍此等败类?纪驻铤,你可敢承认,你之所以奋勇杀敌,目的便是为了接近圣上,以图谋刺,多得圣上先将阿史那奇桑斩杀,你才得到机会,否则,只怕纵然是突厥未败,你也会无视大局,先下杀手!你可曾想过,圣上重伤,军心大乱,大周战败,突厥赢得时机,战火长久不熄,有多少同袍会死于疆场,甚至会让华夏遭遇灭国,又有多少百姓会沦为异族奴隶?!如你一般败类,还有什么资格以大周军人自称!
真是这样的么?
纪驻铤茫然四顾,又颓然瘫坐囚车里。
他没有办法为再为自己开脱了,因为当年从军,就是为了打听姐姐下落,后来得知姐姐已然惨死,他便立志要手刃义烈皇后唯一的儿子,这果然才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如果突厥人能够助他报仇血恨,他会毫不犹豫投敌叛国,他似乎的确,再无颜面苟且偷生。
柳彦冷冷看向纪驻铤,他也实在不能承认此人的所谓功勋,根本无法想象倘若突厥未败时,先一步让纪驻铤获得机会,会给君国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他也极想放纵这些愤怒的臣民,在承天门前将纪驻铤踏成肉碎,但他尚且记得十一娘的嘱咐,十一娘说过,贺烨既然宽敕了纪驻铤,那么就不能让他死于这场,其实是由十一娘暗中策划的围堵质问。
君令不可违。柳彦深吸一口气,仍然阻挡在囚车之前:圣上体谅纪驻铤为血亲复仇之心,对于义烈皇后曾经杖毙其姐之行,亦怀悔愧,故愿意给予纪驻铤改过自新机会,做为大周军士,仍为江山社稷镇守边关,尔等与纪驻铤曾为同袍,一度出生入死,还望亦能宽谅他曾犯罪行,给其改过机会。
柳将军,不是我等不近人情,但方才将军也曾亲耳听闻,纪逆何曾有一丝改过之心?直到这时,他竟还为自己开脱辩解!
正是,听闻连谢氏六娘、任氏等等均已招供,弑君之罪乃废太后指使,只有纪驻铤仍然保持缄默,至今仍在维护包庇幕后主使,何曾有忏悔之心?有士子也出声质问。
纪驻铤,你若真知罪而愿意悔改,那么便应当着众多臣民面前,承认罪行,当着天上金乌起誓,坦白交待,究竟得谁指使,从谁手中获得剧毒!
纪逆今日若不交待清白,就算会被圣上怪罪,咱们也决不放他离开长安城!
囚车之内,纪驻铤再一次抬起眼睑,看向张张愤怒的面孔,那些他认识或者并不认识的人脸,终于意识到,他对于私仇的偏执,原来得不到旁人的认同,因为他的偏执,的确可能会陷更多的人,于祸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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