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变了好多,身上已经完全没有稚气, 令温含卉既熟悉又陌生,细看他的容颜大抵是没变的, 可是气质却如脱胎换骨。
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温含卉眼眶克制不住泛起灼热。
在陆安所端骑的骏马驶过长安街某处时,原本目视前方的他忽而捕捉到一处目光, 握住缰绳的掌心收紧,马蹄停蹴下来,他缓缓朝右看去,在周围一片诧异的低呼声中, 看见了一块金字黑底的楠木牌匾:好运手作坊。
手作坊内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绫罗绸缎,有女工坐在一旁缝绣,还有一个背对着他,步履匆匆往里走的女人。
女人身段高挑,梳着干练的发髻,襦裙摆动,腰身苗条,脚踩着一双已经卷毛边的绣花鞋,那是陆安熟悉的鞋子。
一瞬间,陆安几乎屏息着挪不开眼,哪怕她给他看的只是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身旁有士官唤了陆安几声,整支队伍都停在原处,莫名地看着忽然走神的陆安,都在等他入朝上太和殿亲自拜见文景帝,“陆大人?”
听见下属的声音,陆安缓缓收回目光。
想了她很久,到真正可以瞧见时,心境反而不似早年反复煎熬思念时的海潮翻涌,而是升起一种隐秘地知道归处的安定,一颗心有了可以落下之处,哪怕近来她都没有回复过他的信件。
陆安凛起面色,腿脚收紧踢了下马肚,队伍继续前行,驶过玄武门,一行很快消失在百姓的视线中。
另一边,手作坊深处,温含卉有心在后院磨蹭,看看这个女工徒弟的刺绣手法,检查一下装车送货的成衣数目和质量,还把管事招来聊了一下她对这份活计的看法、有没有另找下家的意向。整个上午,在后院的女工都挺直腰杆打起十万分精神来干活,因为她们的老板在后院里兜兜转转四处观望就是不走,好像一个闲来无事、随时准备找茬的村口恶霸。
直到铺子里来了侍者说清辰过来吃茶了,温含卉才回到前庭铺中。
清辰今日身着一件圆领燕霞红袍,内衬立领缎衫,手指一把迎春木扇,他一贯是如此艳丽的打扮,只是自从参股好运手作坊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穿手作坊自家的成衣,可这一身却没有一样衣物是出自好运手作坊的。
温含卉挑眉,坐到他对面,“这位清姓参股人怎么穿了别家衣裳来拜访我,这不太合礼数吧?”
清辰拨开那把迎春扇,半遮敛起面容,眉眼弯弯泛春潮,探过身来给温含卉挑开自己的立领。
立领缎衫下,是一片显眼的如桃花蕊般的漫山红野。
清辰告诉了她一庄隐秘,“温姐姐,我也很苦恼,可是昨夜恩主宠幸了我,清晨我起来时翻箱倒柜,发现好运手作坊居然全部都是交领而没有纺织过立领的衣袍,无奈之下,我只好背叛好运手作坊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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