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作坊外飘起了雪,温含卉系好披风,戴上帽檐,在日落余晖中告别了清辰,关好铺面,骑上小安,沿途去酒楼提了几个食盒,还有一些糕点,再驶向城南一处居所,敲响了那户人家的门。
一个瘦高的男人出来,瞧见是个生面孔,问温含卉来找谁。
温含卉拂掉帽檐粘着的雪花,说她是李阿香在风华纺织坊一起干活的女工,“我叫温含卉,你把我名字稍给她,她认得我的。”
男人走后,李阿香很快便迎着漫天飘落的雪花赶到前院,“温含卉,你这家伙,终于想起来看我了呀!”
男人在后面拿着一件衣裳追她,面容着急,忍不住说她,“你如今怀有身孕,走慢一点不好吗?外面风大,你便是披多件衣裳也好啊。”
温含卉闻言,视线下滑,注意到她鼓起来的肚子,赶紧与李阿香一道进了可以躲雪的中庭屋檐下,她把手里提着的糕点递给李阿香,“喏,给你的年节礼物,甜酸咸口的都有。”
李阿香没客气,接过礼物,给两人各斟了一杯茶,聊起各自的近况来。
李阿香说,“我是夏天怀上的老二,那时候可热了,我整个人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我丈夫和婆家就开始游说我不要去风华纺织坊干活了,我寻思着这哪行啊,就坚持干到了今日,年节要放假了,他们又开始见缝插针的要我留在家里安胎。就你敲门之前,我丈夫还在后面和我吵这件事呢。”
温含卉低头徐徐将茶水饮尽,有些担心李阿香近况,“那你的态度如何?”
李阿香摸着肚子说,“含卉,我不傻,我好不容易做到了前院管事的位置,如果我回家生小孩了,那位置只会给别人顶替了去,凭什么我要为家里牺牲这么多?今日劝我回家,明日劝我照顾孩子,没个三五年,我是走不出这扇柴扉门的。而且他们如今忌惮不敢发难于我,为的还不是我每个月从风华手作坊能领得的工钱?若是我没有了这份薪资,还不是任他们搓扁揉圆了?”
温含卉见李阿香是个拎得清的,心里松了半口气,又问她,“那你到了快生的时候怎么办呀?”
李阿香压低声音道,“我从去年起就没有休息过,手里攒了一些假期,这是我应得的假期,准备到时候一并用了。胡玲姐怕我坚持不住,留在家里不出来了,就与我做了一笔交易,这三月我都没有领工钱,压在她那里,她把前院管事的位置留给我,我生完回去之后,她再把这三个月的工钱一并归还给我,若是我没回去,这笔钱就当作给她的损失费。”
温含卉瞥到不远处梁柱下露出的那只男人鞋子,眼神暗了暗,在低头拨发间小声提示她道,“你丈夫在偷听我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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