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桉回复完评论之后,就地靠在沙发上闷头睡了一觉。
她这几天熬夜画稿子太累了,甚至早晨晨跑的时候都有一直自己会猝死的感觉。
但生物钟已经养成,锻炼也确确实实提升了她的身体素质。
她坚持了下来。
等到陈榆回家的时候,就看见了陈桉抱着手机大喇喇躺在了沙发上,好在家里的沙发宽度足够她舒展肢体。
可到底是危险的。
陈榆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抽出陈桉的手机,轻轻地抱起了陈桉。
一边抱一边想:桉桉好像瘦了,得好好养回来。
他的动作轻柔,可陈桉睡眠浅,很快睁开了眼睛,也并没有完全清醒。
她发现自己被抱着,下意识环住了陈榆的脖子,往他怀里钻,又蹭了蹭,像木鱼那只乖乖的猫。
“哥。”她轻轻说。
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她又闭上了眼睛:“好困。”
但在这种状况下似乎增长了她的分享欲,又或许是她今天的确是开心的。
陈桉说:“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陈榆把她放到了床上,没去详细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猜想是漫画的事:“那很好。”
他半蹲在床边。
陈桉的手臂还环着他的脖子,她进而一手拉住了陈榆的领带,她拉进了跟陈榆的距离,又因为用力过度,两人之间连呼吸都是交错的。
太近太亲昵,会生出暧昧。
陈桉毫无察觉,她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控诉:“陈榆,你知道吗?刚开始我挺恨你的。”
她说出的话带着点鼻音,因为意识还处于刚睡醒的状态,说话也有点乱:
“好不公平啊,就因为你是男的。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生出我来呢?就为了儿女双全吗?真的太不公平了。”
江浙这边有宗族的传统,讲究血脉传承,对计划生育的执行力度不如北方。陈桉出生之后是交了罚款的,但姐弟组合不需要。计划生育有例外:农村户口第一胎如果是女儿,还可以生第二胎。
这个政策的潜台词是,女孩子可以不算是人。
陈榆心蓦然就变得很软,但又被紧紧抓着,他理解陈桉的恨意。
他的手指摸上陈桉的脸,抚平了她眉间的小山:“那就继续恨吧。”
“那对你也不公平,我们不是自愿选择出生的。”陈桉摇了摇头,她接着说,“而且我早就想开啦,不去奢求他们的偏爱,我已经赢了。”
陈榆做得很好了,她已经没有恨他的理由了。
人际关系的本质是交换,爱是交换项,仇恨也是交换项,无论是爱情还是亲情。
所以,仇恨这种情绪就像是燃烧的火焰,伤害他人的同时也伤害自己。
爱是显化的,从细枝末节从抠出来的不是爱,是微末的喜欢,就像她的父母。
而陈榆的爱是温柔的,像江流不绝,让她真的有一种被爱意包围的感觉。
可她爱陈榆吗?
陈桉拒绝思考这种复杂的问题,这需要牵扯到肉欲与情感的划分,需要的是计量一滴水的精确。
她又闭上了眼睛,困意上涌,她松开了陈榆的领带。
“哥哥,我要睡了。”
“嗯。”
而陈榆一直维持着刚刚半蹲的姿势,他凝视着陈桉,就像臣服于公主的骑士。他轻轻说:“是啊,你赢了。”
陈榆庆幸陈桉不恨他,却又失落于陈桉不恨他。
她无法恨他,就像她无法恨父母一样。这就代表着陈桉的心里永远都有父母的一块。
可他太贪心,想要陈桉只有他。
他明白陈桉要是真的想完全摆脱父母的影响,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并没有完全脱敏,她的关系网络还没有完全摆脱父母。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他会捍卫她的胜利的。
然后,他们就这样长长久久,永远在一起。
陈桉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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