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安西将军,怎敢与一度权势滔天,野心昭昭的逆贼看齐?
“那时谢景恒拿着酒盏,笑着让那范阳卢氏之人与我来比剑,生死天定。我同意了。”
谢幼安闻言不由嗤笑:“景桓哥哥自幼任性惯了,不过范阳卢氏,他还不放在眼里。范阳卢氏的人拒绝了?”
“义正言辞的讪讪而退。”他唇角勾起弧度,脸色因酒气有些微红,衣襟散乱。谢幼安知道他在高兴什么,不是范阳卢氏吃瘪,而是谢家在司马曜的宴上当众维护他。
这是在向众人表明态度,陈郡谢氏不会因为陆恒赴北之事,而对其心存芥蒂。
谢幼安忽然倾着身子凑进陆恒,距离近到,他的眼眸映出她的脸庞。她微微一笑,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将军,我掐指一算,不出两月将军便会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届时苟富贵,勿相忘。”
若有似无地拖长了尾调,也不知是意指什么。
话落,手轻拍了拍他松垮的衣襟,垂下眼,替他理了理领口。
陆恒久怔,慢慢才理清她话中之意。心下不平亦委屈,伸手捂住她替他整理衣襟的手,开口却是促狭地道:“夫人,扯散了我的衣襟,是要在牛车中对我做甚?”借着酒意,成心耍赖。
谢幼安一愣,蹙眉瞪着他:“分明是你喝了太多酒,自己嫌热扯开了衣襟。”
“何必狡辩,左右都是你的人了,要在牛车里对我那样,也不无不可——”他正经地说着,车夫似乎夜深没望清路,车轮硌上了块不小的石块,整车猛然一颠。谢幼安斜着身子重心不稳,直接撞在了陆恒怀里,险些将陆恒扑倒。
这车夫该赏。他在心里笑着,绷着唇角,手臂拦抱住她道:“夫人果真心急。”
车外传来驶车的仆人惶恐的请罪声,“小的一时不察,夫人和将军没事吧?”
谢幼安气得一把推开他,皱眉瞪着陆恒,久久才向外道:“无妨。”
这一下冲散了方才,两人隐隐剑拔弩张的味道。
此时牛车已经驶到了陆府门口,别过夜色美好的桃花林。苍穹弯月被薄云遮掩,昏昏暗暗月下柳梢头——
☆、远行 (修)
“女郎,这些天将军都在忙些什么呢?”耀灵瞧着左右无事,似是无意地提了句陆恒,然而一双杏眼瞥着谢幼安的侧脸,目不转睛地瞧她反应。
谢幼安左手轻拢长袖,立在雕花玄木桌前习字。背脊直挺,纤手握着一支粗狼毫,悬腕挥毫,纸背透墨,运笔却极为有力。字枯丝平行而转折处突出有力,临的正是那兴起的“飞白”。
提笔转折间,宣纸上黑白大字渐成。长睫随目光垂下,似乎并未留意耀灵说的话。
“安石不肯出,将如苍生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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