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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床上端坐着个女郎,绸缎藏住了她的五官,那头乌黑柔顺的发直直垂在腰际。红衣宽袍掩不住身材纤长,鲛绡轻薄盖不住肩若削成,杨柳细腰,光看身段已是不俗。

耀灵走到女郎身旁,这才咬唇恨恨道:“也不知将军是什么意思,新婚之夜做出这等事,竟半点不顾及女郎。”

“这等事,哪等事?”

谢幼安轻笑着自己扯下盖头。眸若点漆,红烛摇曳,照映着她精致的眉目,被脂粉装点的肤白皙胜雪,丹唇也染了胭脂,耳边青翠如滴的耳环微晃了晃,惊艳无双。

她走到梳妆台前,正欲洗净脸上的脂粉,却发现侍女端来的温水还洒了些花瓣,不由怔愣了一下。甘棠上前一看,顿时吩咐道:“女郎不喜花瓣,去再弄盆温水进来。”

站在一旁刚进房的陆府婢女,忙把刚打好的水撤下去。

谢幼安倒不是不喜花瓣,只是她对花粉过敏,自然这些还是少接触好。

“边关战火,耽误不得。耀灵,你说的像是将军是去做什么坏事。”她接过甘棠手里的粥和玉勺,粥还有些烫口。银耳煮的软糯,粥里还带着几颗深红甜枣。

谢家女郎出嫁,六礼俱全,却省下了一樽合卺酒。这将在建康城士族中引来笑谈,陈郡谢家的名誉是否因她而损,又会在百姓的茶余饭后被议论多久。

她不去细想,只道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真是饿啊。

“可这……可是女郎的新婚之夜啊,将军怎能连夜出征,怎敢只派来个童仆支会一声。怎样至少也该亲自来向女郎告别吧!这算什么。”

耀灵忍了又忍,还是极为不甘地低声道,“不过是个寒门将军。”

对啊,不过是个寒门将军。这才是真正让众婢低叹的啊。

卑庶之门为寒门。士族与寒门间有严格界限,士庶是不得通婚的。

安西将军陆恒极为特殊。原先兖州一站将领身死,人心涣散,他一力当先屠得数百胡人,以两千大军击败敌方两万人马,力挽狂澜,犹如神助。民间已然将他视为神祗,安西将军在,则民心安。

可虽说如此,陆恒却并非出自显赫望族。他的父亲陆奉僧也曾经名噪一时,但因门第束缚,至逝世也不过擢至六品。

就这样一个没甚么门第,甚至已经没有至亲了的安西将军。却竟仅凭着一块玉珏,奇迹般地娶到了陈郡谢氏的女郎。相比起不世战功,这才真正让世人惊奇不已。

耀灵这话实在有些目中无主。

谢幼安手中玉勺微搅,笑了笑也没有说话。

甘棠斜睨了她一眼,低声告诫道:“陆将军系出吴郡陆氏,早已归宗了。在求娶女郎之日,便被陛下亲擢为三品,并非什么寒门庶族,再要胡说,仔细你的嘴。”

若非因他是寒门,如此功勋怎会只擢三品。

甘棠直盯得耀灵有些心虚,心里又觉得有些不服气,刚欲张口反驳,陆府婢女钟秀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耀灵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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