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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姜伊,相处是与她言笑晏晏热络亲切,却在百戏园中倏然下了那般狠手,她该有多恨,都是女人,知道了这事情的原委,姜伊推她那一下她倒是谈不上怨恨。只可叹她那一腔深情断不了孟子方对她的那点执念。

夜色深深,季柔听着那一片万籁寂静用力想睡过去,可越是如此便越难以入寐,脑中思绪混乱,恍惚里似有沉沉乐声传来,打破了这夜的寂静。

季柔凝神去听,是埙声。

那埙声不近,也不远,孟子方的院子邻着她的,他在院中吹埙她自然是听得清楚。

埙声低沉,似乎是与生而来的沧桑,幽幽而诉从那尘封的时光中而来,一下一下敲打在人心最柔软的地方。

季柔有霎时的怔然,脑海中幼时往事纷至沓来,那个从小伴着她长大的兄长,会带着她去校场玩,会给她带外头的有趣玩意儿,会吹埙哄她,给她讲故事,比亲生兄长更好的兄长。

倘若不是他年长她许多,倘若不是他要为她父亲卖命做事而时常离家,在她定亲前的整个十年里,他该是比王氏更将她岁月温暖的人。兴许也如旁人讲的那样,若是没有先帝的赐婚,在她今后的岁月中她或许真的有可能会嫁给他。

只可惜她太小,并不识得情滋味,而待她情窦初开时,却是为了赵谨克。

他姓孟,即便好像一家人一样在季家过了这么多年,可她知道,姓氏血缘的隔阂永远都在,她曾在幼时见过他被季申罚得血肉模糊的模样,也曾见过他被狠狠训斥,他是季家最得力的后生,她也隐隐知道,他应该为季申做过很多暗地里的事,因为季家那些暗卫死士见着他的时候眼神从来是怵的。

可她也知道一件事,季申是不会将季家传到他的手里的。她曾在外头听人说过孟子方不会永远寄在季家的屋檐下的,因为像他这样的才俊没道理永远寄人篱下,她傻乎乎地回去问他,他说他不会走,她却从没有问他缘由。

直到那日他告诉她,他为了她才始终为季家卖命,不管其他怎样,这一份情终究也是成了她心中的一道坎。只是她今生是无法偿还这些的了。

季柔侧过身闭上眼睛,用力将一切烦扰抛诸脑后,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小腹,在心中唱着那些孩子的歌谣,哄孩子,也是哄自己,直到渐渐睡过去,梦里有埙声,有人声,也有刀剑的声音,只是仿佛都很遥远,遥远地根本没能经过季柔的脑子便被淹没。

季柔的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大约是前一夜入睡地晚的缘故,迷蒙醒了,又沉沉睡了回去,直到一阵烧心的饥饿感从胃里反上来,引得她想干呕才勉强清醒,阖着沉重的眼爬起身,一面喊:“秋娥,快拿两块糕点来,饿得受不了了。”

洗漱什么的都不要紧,稳住肚子里的这个才最重要。只是还困得很,季柔抱着被子不愿睁眼,只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我与你说过,叫你少吃甜腻。”

像是一道惊雷落在脊背上,季柔的身子猛地僵住,缓缓松开被子抬起头来,生怕是做梦。

“夫君?”

“怎么,心虚?”赵谨克浅笑,那笑颜映着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柔软清澈,“我也嘱咐过你,早晨不可贪睡,纵使贪睡也不能错过用早膳的时辰饿坏了肚子,你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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