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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有些昏暗,他点了一盏油灯拿到床边,昏暗的灯光下,谢奚奴的脸色煞白,衬得身上一道道伤口更加触目惊心。崔大夫满脸见怪不怪的样子,匆匆扫了一眼便抬手搭在了谢奚奴的手腕上。

脉象极为凌乱,快若脱缰的野马,震得他的指尖都有些发烫。他略微思忖了一下,也没有从他几十年的行医经验里搜出类似的脉象。

耳边传来君秀秀急切的声音:大夫,他怎么样?

怎么样,他怎么知道,他就是个半吊子,看看风寒,治治骨折还行,这么凌乱的脉象他还能怎么样,横竖这个谢奚奴并非常人,命硬得很,想来也不容易死。思及此,他抬起眼皮,敷衍道:哦,伤口有些发炎了,再加上平日吃得太差,身子单薄,风邪加重了,配点药回去,再进行食补看看吧。

啊这君秀秀万万没想到这大夫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些,不用再检查一下吗,他吐了很多血。

崔大夫已经走到柜台开始写药方了,闻言,嗤笑了一声:你少打他一顿比看什么神医都有用。

君秀秀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无法否认,毕竟,把反派气晕和把反派打晕,从结果上看是一致的。

崔大夫没有继续搭理她的意思。

君秀秀也不好厚着脸皮赖在那,只得拎着药,狼狈地离开。

这一折腾,谢奚奴病得更厉害了,隔着一床被子都能感受到他浑身的寒意,就像是从坟墓里扒出来的尸体,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君秀秀也没办法,只能替他掖了掖被角,踩着矮凳,用蒲扇轻轻扇起了药炉子。

寅时末,窗外风雨凄凄,天色依旧昏昏沉沉。

不远处的院落里鸡犬相吠,还有赶集的驴车踏过泥地时哒哒的水声。农村的早晨总是在天亮前就醒了。

附近的人家升起了炊烟,饭菜的香味顺着半敞的窗飘入屋内。

咕噜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

忙活了这么久,君秀秀现在是又累又饿,她看了一眼药炉子,估摸了下时间,应该没有这么快就好,便起身走进了厨房,准备熬点粥果腹。

雨下得愈发磅礴,打湿了窗台。

在君秀秀的身影彻底没入厨房后,谢奚奴缓缓睁开眼睛。

他其实很早就已经醒了,从君秀秀背着他出医馆回家的时候。但他实在没有什么力气。

这具身体有几日没有进食了,又受了这么强的反噬,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提不起劲。

厨房传来风箱的拉扯声。

谢奚奴听了一会儿,扶着床案,慢慢地坐起了身子。

他还记得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是被凌空一盆冷水浇醒的,没有去过医馆,也没有睡在床上,他整日蜷缩在墙角,一天一天数着日子,他期待水神祭快一点来,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拥有虚无的宁静,哪怕这宁静令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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