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仕看到她手上的小动作,不由得莞尔一笑,“那便起来罢,待会儿带你去母亲那。”
九思拥着一团被子点点头,心下还在纠结如何起身,刚要张口唤采锦,却见裴长仕背对着她站起身,去宝阁上放书的空荡一并叫了人进来。
新妇今日要见人,还要穿大红的颜色,是九思鲜少穿的掐花对襟缎袄,下边儿一袭芙蓉洒金曳地八幅裙,头上梳了妇人时新的桃心髻,戴了鎏金嵌红翡插鬓,一整副首饰,耳坠镯子都是红翡翠制的。倒不是说往贵重里头挑,这一套在珠宝首饰里头也就是比较寻常的了,今日戴着正好合适。
裴长仕就坐在屏扇之隔的榻上,透着画屏看她,小姑娘收拾起来十分端庄大气,坐在妆台前都是脊背直直的模样。
九思出来就对上他的目光,有些不自在的走了两步,她要请裴长仕一起去母亲房里请安见礼的,该喊他什么?从前是裴大人,如今为人妻室,总不能还这么叫着,被下头丫鬟听见还以为夫妻不合。是该叫长仕还是夫君?
裴长仕却从容的站起身理了理衣衫,从丫鬟手里拿过水貂毛大氅走到九思身边给她系上,轻轻说:“裴家人少,母亲是最和气不过的,平日在山上吃斋念佛甚少与我们在一起。另外...两位兄长都还在南粤和甘陕一带,大嫂出生阳夏谢氏,三弟妹是从前齐鲁参家的人,都不是多事之人。”
九思有些感慨,出嫁前祖母就同她讲起过,这都是几百年的世家贵族,真正极显贵的人,一般不容易亲近却也不难相处。
只是季家一个三等伯爵的衔儿在这里头实在不够看。
裴长仕低着头看她,“...你不必怕,有我在,她们会待你好的。”
九思一时语噻,点点头应下,就被拉着手往外走,左袖还掩着一颗裴长仕方才塞进来的暖炉,廊上一半儿的冷风都被他挡住。
跟照顾小孩儿似的,九思却不觉得无所适从,看着身侧人修长高大的身形,反而觉得十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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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祖上本就是苏杭人士,这一处大宅也是不同于季家的南北两地筑造风格的杂和,这一路过去都是园林布彰。
长廊一道衔一道似的弯弯绕绕不尽,他们从西一侧的远山居过来,大庭院的月洞门一出去,就是以水为池所造的飞台楼阁。(1)
裴长仕指着一处对她道:“随园是从前祖父亲自选址画图寻工匠修建的,前有水廊后接通巷夏季避暑最好,近旁还有渊馆楼,是藏书的地方。”
九思嗯了一声,循声望过去,水池呈曲尺形,并不以工巧取胜,台馆分峙,回廊起伏,三月融雪,已经有回波倒影的意趣了。池上有亭名沧澜,前有一道石桥,一弯池水由西向东,环园南去,清晨烟水弥漫。(2)
向园门北向,杵建假山傍水,山上古木新枝,翠竹摇影,叶上新霜,藤蔓垂挂于其上。匾上题“渔隐”二字,垂花门入,又是一番景致,曲廊环绕庭院,缀以花木石峰,廊壁花窗,青梅掩映,幽深音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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