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主仆插屏似的扎在地上。圣旨冗长,点刻香功夫,才听到诵旨的大仪把明黄的卷轴合拢,喊九思前去接旨。
她双手奉起,跪谢皇恩,抬眼再看那门前厚雪,一摞一摞的扎成堆儿,边上一点不打眼的光影。她觉得有些眼熟,原是午时微薄的日光放出光亮来了。
膝下是雪,寒的僵人,比起三月湿嗒嗒的烟雨,却觉得十分痛快。
那领头的司礼带着几分喜气,见风使舵的的巴结:“裴大人如今迁升内阁首辅,季三姑娘好福气还在后头。”
季宗德忙道:“公公冰天雪地的跑这一趟辛苦,不放进去饮一杯热茶。”
大仪笑意盈盈的看他一眼,把手别回袖子里,道:“季大人客气,咱家也就是为皇上办事儿,还要赶着回去复命。”
季宗德便不敢再耽搁,从袖子里塞过去个称手的锦袋,又亲自把人送到外面,目送马车行远了,才转身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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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该宫里来的旨意太过突然,省去了诸多流程,裴府却是仍旧按着六礼一道道过完。媒人请的是金涵家的老太婆出山,合婚之事全是宫里特赐钦天监的来做占卜。又执以活雁纳聘,一指节厚的礼单从午时唱念到天昏,最后一担子红箱笼才入了门。
亲迎的日子也是裴家和钦天监共拟好,才备好礼来季家征求同意。
季候氏看了纸笺上三个宜婚娶的日子,最早的便是二月初八,又有二月二十,稍微往后些的也是三月初五,正好是春分时候。
她面上笑了笑,问道:“这亲迎的日子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又是女儿家重要的时候,这边连嫁衣也未备好。”
来回话的是裴府大管事,生的方方正正一个人,恭恭敬敬道:“这日子也不是只这三个,若是老夫人觉着仓促了,奴才就回去禀报大人,重新拟了再来。”
他后边跟着的那个有些文弱的书生模样的人却笑了笑,拱手道:“若是嫁衣什么的,老夫人其实大可不必烦恼,大人已托了宫中绣纺局,不需半月便能赶制出来。”
季候氏打量那个年轻人,揣摩应该是裴长仕身边的门客。听到他说劳动了宫里的绣纺局,不由得心里惊讶,裴家的样子怎么看上去这么急不可耐的。
那门客十分有眼色,看出季候氏的迟疑,便继续道:“您也是知道的,我家大人将升迁,原本是皇上亲自拟了二月初八来,又特意赐了绣纺局制嫁衣的殊荣。大人慎之重之,怕时间太仓促慢怠了季三小姐,后才多求了两个日子。您若是舍不得,便择三月初五,春分时候也是正好。”
季候氏捏着朱檀笔叹一口气,这说客一番衷肠表到她心坎儿里,确实时间太仓促了些,只是季家是三等伯爵府,又怎么能比裴长仕如今内阁首辅的身份,能贴心至此已是十分难得了。
她在三月初五上头勾出一个红圈儿,宝竹收拾了笔墨,合上庚帖递给裴家的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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