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清楚,昭景帝是因皇后那一声娘,动了恻隐之心了。
皇后之死是国之大事,萧桓必须要安排好一切,好在修炼了“不感”,他如今已经能下得床,不至于手脚无力到站都站不起来。
文谦拿来丧服后,他沉默着穿上,便要去凤仪宫。
崔近月和萧瑾瑜也在宫人的帮助下换上了丧服,这孩子还未醒,可将他留在勤政殿,醒来后怕是会出什么差错,还是带着一起走为好。
本来有宫人要将萧瑾瑜接过去,崔近月却顺手将他竖着抱起来就往外走,没有假手于人的意思。
宫人们心惊胆战,生怕小皇子被摔了,却发现她抱着萧瑾瑜一点都不吃力的样子,脚步也极稳健。
反倒是萧桓,即使有文谦半扶着,在走出勤政殿的这段路上,脚步也虚浮得很,只能一点点往外挪。
他背后很快便出了一层细汗,却一声不吭,坚定而缓慢地继续走着。
崔近月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宫里人人都知昭景帝和陆皇后没有半点温情,可发妻逝去,他明明病还未好多少,也要强撑着去凤仪宫,之后还要主持丧仪之事,以免皇后失了最后的颜面。
谁又能说,对陆皇后的死,他心中没有伤心愧疚呢?
她能看出来,对于陆皇后的死,萧桓十分意外,他或许还以为自己会死在陆皇后前边。
怀中的萧瑾瑜突然蹬了下腿,像是梦到了什么,连眉头都皱起来。
崔近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看着孩子白里透红的漂亮脸蛋,又想,其实陆皇后的死,并不是没有端倪的。
原身这么多年来,几乎日日都要去凤仪宫请安,宫里就她们四个后妃,昭景帝那德行,她们没有争宠的可能,自然也没有勾心斗角,有时便会将请安时间当成茶话会,聊聊新鲜的玩意吃食妆容。
陆皇后身份尊贵,性子和善,待几位妃子不错,向来不吝于将好东西与她们分享,还很照顾腼腆又话少的原身,没让她因处处不及而自卑。
真要说起来,几人都要比跟昭景帝熟悉多了。
而大概就是在三四年前,原身发现,陆皇后渐渐变得郁郁寡欢起来,她有时候不知道想起什么就出了神,提起萧瑾瑜,言语间也没有了那种毫无保留的喜爱。
原身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又根本不能问,只当是没发现。
崔近月却能从原身的记忆中窥出些许端倪。
陆皇后多年无子,得了萧瑾瑜之初,是真的将他当成亲生孩儿来看待,她尽了最大努力忘掉这不是自己血脉的事实,可随着萧瑾瑜慢慢长大,这个事实反而越加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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