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入暮,李意行去更衣洗沐,不在房中。
王蒨看了请帖,躺在塌上细读。这请帖写得倒是心细,还将请过的各家女郎都委婉提了一遍,王蒨虽不认得,但也知道大多是李氏未出阁的女郎,或是近族的年轻的妇人。
临阳城开化,妇人小姐们聚在一起吃茶投壶没什么稀奇,可王蒨仔细一想,她还是头一回参加这样的女子宴聚呢……从前在皇都,长姐二姐护短的凶名在外,父王又残暴不仁,即便是哪个世家女想宴请,都避开她们三人。
这种宴聚都在做什么?仅仅是寻乐吗?莫不是也要如花会一般吟诗作对?
女子们通常都聊什么?若是要聊夫婿,王蒨可真是没什么可说的,就算她说,旁人也未必敢听吧?
她看着请帖,惶惶间又有些激动,在塌上翻来覆去好半天,才坐直身子,却是吓了一大跳。
李意行站在一片夜色中,身形清瘦而高,湿发未擦,衣襟宽大,手中握着一把长弓,不知站了多久,静静看着她。王蒨确认自己方才没有做什么让人起疑的事儿,才拍了拍胸口:“郎君怎的一句话也不说?”
李意行身上似乎有些寒意,然他走了几步,至她身前,仍然笑得温柔:“见你在读请帖,如何,是常侍府上送来的?”
“是呀,定在三日之后呢,”这事没什么好遮掩,王蒨将请帖随手一搁,看向他手里,“这把弓……郎君何时买下的?”
这不是白日在铁匠铺看到的么?
弓身仿佛被清洗过,还沾着些水迹,隐隐发亮。
李意行将弓横放于胸前:“你瞧与白日有什么不同?”
王蒨弯腰,附身仔细打量,才发现白日里她所见的那些宝石被换去了,如今镶在上头的是今日刚取回来的,猩红如血,光华美异,即便屋内只点了一点昏暗的油灯,依然熠熠生辉。
她抚摸着那几颗宝石,用探究的眼神看他,不解其意。
李意行握着她的手,贴在冰凉的宝石上,低缓道:“粗拙之物经我手上也能雕琢成器,何况本就是璞玉?卿卿可知,高低雅俗向来是我一言之行罢了。”
王蒨睁大眼,咬牙切齿:“世子真会借物比人。”
她心想,纵然是前世的王蒨,听了这话也不能再没有反应,便继续对他道:“世人如何看璞玉,如何看这红石,却不是你我二人说了算,再怎么打磨也发不出光来,世子太自负了。”
连郎君都不唤了,想必是真的动气。
李意行满足于她这一丝的真心话,他看着她拧眉,放下弓箭,惋惜轻叹:“可我却觉得卿卿很好。”
王蒨偏着脸。
李意行却毫无所知一般,笑着抬起她的下巴:“不是世子认为公主很好,是我认为卿卿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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