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就端上来。前几天熬了点虾头油还剩了些刚好煮面,给他切了个番茄和鱼丸,再煎了两个香油蛋、下了两饼面,满满当当的一碗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来,先吃面。”
李易然接过筷子,挑起面条一口接着一口慢慢吃着也没停下过。他实在是太饿了,这一趟回国的旅程堪比偷渡逃难,几乎花光身上所有钱才找到易童,最后一顿饭还是两天前吃的一个烧饼。
他的确是饿坏了,热气蒸腾把他的眼睛都蒸得湿漉漉的,都没舍得挪开头,呼呼地吃着面。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头发长了,人瘦了,以前穿着合适的t恤现在套在身上竟然显得有点空荡,脸色是惨白没有营养的血色。于心不忍,易童又去给他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薄荷茶。
一碗面一杯茶下肚,整个人才算是活过来,血液畅快地流动着,身心舒畅。两人相对无言,各怀心思,是易童首先打破了沉默。
“说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易童抬起头看着对面的李易然,像个被老师审问的学生一样耷着头,不敢看她。
“就……想你所以就回来了。”
“你说你是偷偷回国的?这是怎么回事?”
从李易然的话里,易童了解到李易然当初在国内治疗好身上的伤后,他被李国平送出国去疗养了,本以为他觉得也只是单纯的疗养,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后来他觉得待得差不多想要回国,但李国平不同意,让他留在国外生活,找一份新的工作重新开始。因为易童后来又一次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找不到她,他非常担心还有想念她,所以一定要回来,那时才发现自己的护照、身份证、驾照都被李国平收起来不知道藏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监视着所以他潜伏了一段时间,确定李国平没有派人监视他,就着手准备偷偷回国的计划。他去黑市办了一个假的护照和身份证,收拾好必要的行李后就踏上了回国之路。因为担心李国平会查他的交易记录,所以他没敢花信托账户里面的钱,也怕李国平会报警查他的银行卡交易记录,所以他都分批把钱取出来,一路上都是用现金结算,也没敢太高调坐直达的大客机,而是辗转着飞去不同的城市,采取迂回的方式回国,期间李国平也保持和他联系,他骗李国平说在国外当志愿者去了,要飞到不同的城市做支援,只要他不回国找易童,李国平就由着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回国以后,他首先就去福桂园找易童,等了好久都没听见里面有动静,还是楼上的邻居告诉他易童已经不在这住好久了,好像是去旅行,细问之下也问不出什么目的地。他只好去找赵蕊,他没敢直接上去蓝蕊文化找她,怕暴露了自己,就在停车场电梯口等了一天,才等到赵蕊打听易童的下落。一开始赵蕊是不想告诉他的,她也说了和李国平同样的话,让他和易童分开吧,对彼此都好。他不依但不能强迫赵蕊告诉他。他就在附近的城中村招待所住了几天,一大早就去停车场守着等赵蕊,见到她就哀求她说出易童的下落;一连好几天不折不挠地等赵蕊上班下班,为了省出路费一天叁餐都只吃馒头。赵蕊实在是没辙,也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摧残的模样就告诉他易童现在在滨城暂住了一段时间了,要找她的话就去城西的矿工宿舍303吧。
千谢万谢过赵蕊,李易然抓紧时间出发,去滨城他也是没敢坐正规运营的客车,而是坐上在客运站外面招揽散客的黑车,停停走走迂回了好几个地方才来到滨城,终于赶在她生日那天敲开了她蜗居的门。
听完李易然的讲述,易童心里不是滋味。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份心情,是感动、是愧疚、是讶异、还是悲伤?都有吧,五味陈杂在心里发酵着。她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的感情,甚至她要回应吗?不该吧。她实在是不想再伤害他了,他为她做得够多,无论是以前工作的时候他倾尽余力协助她,还是在感情投入上他爱得总是比她深。她不想辜负这么一个好的人,就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吧。
“易然,你不应该来找我的。”这回轮到易童垂下眼睛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应该?”他应该早就知道来见易童她会赶自己走,但是不亲耳听到理由他不会罢休。
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相遇认识然后在一起。周天炜的死一切悲剧的源头,把他们都卷进其中无法逃开。
“你走吧,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易童不打算回答他的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我身上没钱了,走不了。”李易然打算耍赖。
易童马上去拿手机,把李易然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给他转了一万块,“你现在有钱了,你可以走了吧。”
易童这番举动狠狠地在他心上扎了一刀,才刚从黑名单里出来原来是给他转钱赶他走。李易然死死咬着嘴唇不想让情绪失控。不走,他就是不走,怎么着。
“是想要我报警还是打电话给你爸?”易童双臂交叉在胸前,摆出防御的姿态冷冷地说。
没想到她会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李易然的心彻底凉透,自己千辛万苦地回国找她竟然不被领情,还在一个刮着大风大雨的台风天赶他走。可是,对于她的要求他从来都拒绝不了。
李易然默默地站起来,走去玄关穿好鞋袜,拿上风衣和背包离开了。
随着门被悄无声息地关上,一切又重回安静。他的到来仿佛只是一颗小石子投入水中溅起了一个小水花就归于平静。心里堵得发慌,但她知道不能心软;这样做是对的,尤其是对他来说,不要被过去束缚了,重新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吧李易然,就当作没有认识过我,换一个新的环境,去结识新的朋友、交一个新的女友,和她成为爱人迈入婚姻的殿堂,然后恩爱到老。
易童在地上枯坐了不知多久,心里难受得对时间的感知都失去了知觉。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老天爷似乎要把憋了一个夏天的劲头都在今天释放完毕,卖力地吹风刮雨要把整座城市都颠倒过来再反转回去。感觉到有丝丝雨汽撇进来打到皮肤上,才引起易童的知觉,扭过头看见窗户开着,雨就是从那里进来的。易童艰难地挪了挪坐麻的腿,一瘸一拐地跳着去关窗,才探出头就看见李易然还站在楼下。房檐很窄根本就挡不住他高挑的身材,他抱着背包蜷缩着,雨还是撇湿了他的裤腿。大雨把视线都刷得灰蒙蒙的,看着李易然瑟缩在那一小片地冷得瑟瑟发抖,感觉雨点狠狠地砸在心上,砸出了一个两个坑。
妈的,我真是欠你的。
易童咬咬牙,冲着楼下大喊了一声:“李易然你上来!”
听到有呼喊自己,李易然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抬起头看到易童伸出脑袋对着他喊话。
不一会,易童就听到蹬蹬的上楼声,打开门就看到李易然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干的地,发梢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像只被雨浇透的大狗狗一样楚楚可怜。
易童侧过身让开门,示意他进来。听到他窸窣的衣物摩擦声音,以为他跟进来,去衣柜拿出一条干毛巾回头没看到有人,走出来一看就看到他背对着她,蜷缩在玄关,因为冷身体不住地轻轻颤抖、吸着鼻子。
“进来啊。”易童招呼着。
还是不为所动,搁着在和她闹脾气呢。
“干嘛啊,还不赶紧进来把头发擦干。”
就是不动,听到了但假装没听到。
易童真是被他气笑。狗男人,狗男人,要不怎么说男人都狗。当初用账本哄她去他家然后把她绑在床上,如狼如豺一样把她拆骨入腹,害得她身上的吻痕牙印整整五天才淡下去。现在就委屈巴巴抱膝蹲坐在门口,耷拉着脑袋跟她闹别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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