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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应楼微微闭上眼睛,从他初次见到怀酒开始,到两个人前几天冷战,所有记忆就像是视频播放器上被不停退回去的进度条,2倍播放。

他的记忆很好,而且最关键的是从不出错。

所以,怀酒介意的应该是……

“难道是因为当时我没把笔记本送给你吗?”

顾应楼睁开眼睛,觉得有些隐隐的荒谬,还有一些不解,“可是我说了你可以拿去打印……那我今天回去重新抄一份给你,可以吗?”

怀酒:“…………”

这人是猪脑子吗?

“我是这么幼稚的人?”

他简直要被气笑了,“我在意的不是你没给我抄笔记,而是你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态度。的确,你读过985,去哈佛留过学,现在买一辆柯尼塞格眼睛都不眨一下,经营着偌大的顾氏企业,是很了不起。可是这就能代表你高人一等,就能嘲笑一个努力学习的笨蛋么?”

怀酒把字咬得很重,“如果你连人和人之间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那在我心里,你和动物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球场安安静静,他的声音不用通过手机就能清清楚楚地传递给后面的人,两个开车的小哥低头玩着手机,大气都不敢喘。

顾应楼沉默片刻,指尖焦躁地在刷了漆的护栏上磨来磨去。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什么尊重,什么理解,这些陌生的词汇在他从前活过的三十余年里,从未出现过。

他的母亲是顾大将在边疆打仗时虏来的女人。

她曾是敌国将领的妻子,美艳得不可方物,直到夫婿战死、被虏走时,她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大夫说不能打,否则危及生命,顾大将这才勉强把孩子留了下来,这个藏着别人血液的孩子,就是顾应楼。

顾母是个会察言观色、攀炎附势的女人,来顾家第一年,顾大将宠妾灭妻的丑闻就已经传遍京城。

没过三年,顾父就以易妒为由休了发妻,扶她上位做了当家主母。

然而这一切和顾应楼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是母亲和外人的孩子,和顾大将并无一点血脉相连。

那女人为了保住夫君对她的宠爱,也不太宠爱自己的这个儿子,在终于怀下顾大将的亲生骨肉后,更是视他如无物。

他从小受着别人的歧视长大,吃穿用度连逃难的难民都不如。

一个八岁的孩子,不仅每日要和下人一起做吃力的粗活,还要日复一日地被顾雪林刁难,有时候饿得慌,只能去隔壁人家偷被倒掉的残羹剩饭。

顾应楼曾经只想活下去,哪怕是像一只路边的野狗,饿了偷半只馒头,困了缩在破庙里打盹。

可是就算他这么卑微,也没一个人愿意成全。

尊重有什么用,只是弱小的借口罢了。

“你怎么不说话?”

发泄完一通,怀酒听着耳边的沉默,瞬间有点怂,“我刚才是有点偏激,用词不太友好,我道歉。”

“……没有。”

顾应楼揉了揉眉心,从过往的记忆中挣扎出来,他转移了话题,“过来吧,打完球我带你去吃饭。”

这、这算道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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