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恪感到一阵荒谬。自然人的终端都是生物信息认证的,不可能出现阿娜塔西亚死后有人使用她的终端号码这种事。他重新打开了赵艾可今年的通话记录,找到与阿娜塔西亚相关的部分。隐私法保护下,他们拿不到通话内容和通话时长,只知道赵艾可与阿娜塔西亚有十七条通话记录,从1月到9月,全部是赵艾可主动拨出的。
当初他们看到这一点时,曾以为是阿娜塔西亚身为流浪者,不方便主动给赵艾可打电话。现在想来,或许有另一种解释。
“一直是赵艾可打给阿娜塔西亚,她知道打不通,还一直在打。”楚恪低声说,他按住额头,“她疯了。”
但楚恪很清楚赵艾可没有疯。疯子写不出来《盗窃,从畸零者的口袋》,疯子也无法如此缜密有条理地布置对西科系统的调查。赵艾可只是在工作之余毫无指望地沉湎在过去里。一个清醒且理智的人,做出这种举动的唯一原因是那段过去对她足够重要。
想到这里,楚恪忽然心中一动。他连上警方网络,调出了十五区前往海参崴的道路监控布置。
地上历第十一年,城市间的交通方式仍然有限,对应的监控设施同样乏善可陈。楚恪早已用赵艾可的车牌查过十五区附近的道路监控,但一无所获。要么是绑架者换车了,要么就是这辆车被换掉了车牌。光靠车型过滤道路监控的数据量是不现实的,但现在,楚恪只想看从十五区前往海参崴的方向。
他叫来威尔,二人花了半个下午的时间研究监控。赵艾可失踪后的当晚,的确有一辆车从十五区的方向通过了这处路段。那辆车没有车牌,车型与赵艾可的新车车型完全相符。
赵艾可很有可能去了海参崴。
楚恪松了口气。看监控太久,他的眼睛都泛酸了。楚恪闭眼仰靠在座椅上,半晌,侧头去看威尔。
“还记得我家在哪儿吗?”楚恪问道。
“记得。”威尔说。
“明天上午在我家楼下集合。”楚恪说,他站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肩膀,“我们出发去海参崴。”
派遣专员的车是劳动调遣局的公务车,为防止逃役,被设定成无法开出本辖区。次日早晨,威尔把车停在楚恪的车位,自己上了楚恪的副驾驶。
楚恪不喜欢跟赛博格一起出行。当然,这不是楚恪第一次载一个赛博格,甚至都不是威尔第一次坐在他副驾驶上。但跟赛博格坐在一起的那种突兀感无论经历多少次都难以消解。那具赛博格机体就在咫尺之遥,却没有任何气味,连声音都不曾发出。威尔像一个虚幻的投影,只要楚恪闭上眼就仿佛消失于世间。
“说点儿什么。”楚恪要求道。
威尔侧头看向他:“说什么?”
“你听到了。”楚恪耸了耸肩,“就随便说点儿什么。”他记得威尔平时能说会道,楚恪希望威尔随便说些话,哪怕唱个歌呢,让他觉得副驾驶上是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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