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讨好,我只是有个建议,”威尔说,“我希望日后我能提醒您时间。您知道,赛博格的生物钟值得信赖。”
威尔讲了个笑话,但楚恪没有笑。疲惫更深地淹没了他,现在他没有幽默感,连愤怒都像隔着一层透明的海水。他支起手臂,靠在车窗上,考虑着是拒绝还是接受。然后他意识到他根本没得选择。
“‘提醒’,”楚恪说,“你只是想要‘提醒’我,有什么必要来问我?”
威尔低低的笑声从对讲机那边传来。不跟楚恪近距离相处的时候,他似乎更自在一些,仿佛他更习惯这种隔空的交流。
“只是知会您而已。”威尔笑道。
楚恪哼了一声,但不是真的生气:“你不是在‘知会’,你这叫‘挑衅’。”
“不必如此严肃。”威尔轻快地说。
“不比案情更严肃。”楚恪说。他感觉自己破坏了气氛,但威尔接收到了他的意思,在对讲机那头轻笑起来。对讲机的音质有限,赛博格或者人类,这时候都不能听出来任何差异。楚恪倚着自己的手臂,听着无线电的电流声,逐渐被困倦淹没。
他闭上眼睛,睡着了。
楚恪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自动驾驶平稳将他送到了目的地,等楚恪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他惯常下车的位置。对讲机的信号灯还亮着,楚恪迷迷糊糊地伸手打算挂断,忽然想起什么。回头望去,他看见了威尔的车。
“您醒了?”对讲机里响起威尔的声音,“我有些担心——”
楚恪说:“我没事。”
威尔说:“那就好。”
一种与环境相得益彰的沉默环绕在车里,楚恪在这沉默里渐渐清醒过来。他按下车窗,试图让午夜的秋风吹散仅剩的一些睡意。楚恪有一个猜测,但他现在太困了,不能分辨那是他的错觉,还是他引以为傲的直觉。他看向那辆劳动调遣局的公务车,老旧的型号,笨重的车头反射着楚恪的车尾灯。威尔的面容隐没在阴影里,连轮廓都看不到。
疲倦使楚恪放弃了谈话技巧,他看着反光的车窗,直白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片寂静。
这是个非常自恋的想法,谁能从赛博格的眼睛里看出来爱情?但威尔表现得太明显了,他根本没有试图遮掩:从他的态度,到今天的对话,再到现在送楚恪回家的行为。楚恪是个探员,他的职业要求他保持敏锐。在这种事情上,他也迟钝不到哪里去。楚恪知道自己的长相和职业在一些人眼里是有魅力的,他只是没想到他能碰见一个认为他有魅力的赛博格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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