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蕴将参汤送上楼时,一眼便见到背对着他坐在鲜花露台上的黎秩,消瘦的青衣背影看去很是落寞。
姜蕴不会怀疑自己看过了,他站在远处踟蹰须臾,缓步上前将参汤搁在小桌子上,出言提醒道:“你快把小陈大夫养的花全揪坏了。”
黎秩头也没回道:“没有。”
可阿九说过这花分明是姜蕴养的,陈清元也可以作证。
姜蕴见他耷拉下脑袋,浑身笼罩着低气压,便无端觉得有些好笑。他在黎秩身后坐下,拿手指戳了戳他后背,温声笑问:“还在生气?”
黎秩躲了一下,静默不语。
这是默认。
没有人比姜蕴更了解黎秩。
这是黎秩重见光明的第一天,他终于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太过偏远了,这是他不知道的地方。
从黎秩醒来的那天起,从他不再主动跟姜蕴说话,再未喊过姜蕴一声父亲,姜蕴就知道——黎秩在生气,不过他先前病的太重,即便是生气也做不了什么,他很聪明地选择了不说不做不反抗,但黎秩现在已快好了。
他是想走了。
这时候,姜蕴竟希望黎秩没那么快好起来。他好了,就会走。
即便他是父亲,也留不住黎秩。
姜蕴光是想着就有点心酸,“这世上没有比你我血脉更亲近的人,黎秩,你有什么想说的话,想要做的事,没有什么是不能跟我说的。”
黎秩回头看了他一眼。
姜蕴尽量让自己笑得足够真诚。
黎秩眸光闪烁,问他:“这是哪里?”
姜蕴就知道会是这样,笑容变得勉强,无奈道:“荆州。”
竟然已经离开了渝州……
离伏月山已经很远了。黎秩一怔,又想到,荆州,离皓月山庄也不远了,也比伏月山更接近苏州。
萧涵在苏州。
姜蕴道:“你要去哪里。”
黎秩反问:“我可以走吗?”
黎秩还能想起来问他一句,已经很不错了。姜蕴如此自我安慰着,笑容十分勉强地说:“我希望在你好起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黎秩静静看了他一阵,便转过头去。看黎秩背对着自己浑身充满抗拒的气息,姜蕴忍不住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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