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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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了罐啤酒,单手启开,仰头一口气喝完。

陆烟象征性抿了抿,即使到今天,她依然觉得覃昀嘴唇很性感。

覃昀不戴唇钉很久了。陆烟看着他,似乎回到那晚。他们的重逢有太多东西,是酒精作祟,是欲望加持,是他们面对面松弛的距离,让她接近他。

她偏爱着他的身体,而这种喜欢让她在各种外物促使下再次走到他身边。

“你不能有别的女人。”

陆烟重复。

覃昀捏扁啤酒罐,扔进垃圾桶,“走。”

说一杯,就一杯。

他真是不贪。

陆烟其实想说的,说自己的过去,向对罗执也那样,告诉他成毅山和她母亲的故事,告诉他成毅山和她的故事。

可覃昀态度太随意,她凭什么先说。

她的每次诉说,都带来离别。

成茗,罗执也,或许包括覃昀。

对于喜欢,陆烟从不躲避,这种不躲,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爱。对感情游刃有余,退出还是离场她都有分寸。她对覃昀也算不上爱,悔恨多些,亏欠多些,占有多些。

覃昀的爱很聪明,即使分清,也剩那么一点,足以证明某些事情。

她的所有都曾被浪费。

而覃昀是在她消耗殆尽时,给了一点火,让她烧得更旺。

他会再找到她,和那晚一样。

她也会再选择他,和这次一样。

*

二月二十八,温念永久记得这天。

有个挺重要的宴会,韩汀带了她。

有多重要温念不清楚,她只知道周五晚上他都会去,持续到第二天清晨。

那时杀意与温和自他眼中望不见,也是这样,他能多看她两眼。

他会抵上她的额头,他什么不说,温念能感受到他的疲惫。

韩汀从不叹气,但这天温念听到深深的叹息。

他是准备离开的,边走边拿管家手中的大衣。

可他回头看了一眼,看了她,又似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韩汀走到她身边,屈腿蹲下,大衣干净平整,落了点在她脚背。温念小心地往后缩,她太脏。

“过来。”韩汀伸出手,温念下意识躲,韩汀察觉到掰过她的脸,“会开车么?”

温念顿了顿,点点头,又摇头。

韩汀笑了一下,对管家说:“给她拿件衣服。”

他想了想,眯着眼左右细看,“收拾干净。”

管家跟了韩汀二十年,他是韩汀父亲的心腹——当然是外人看来。样貌没变,性格没变,人是不是从前那个不清楚。韩汀比他父亲想得要狠,虽然从没表露上位心,但他说的做的都是看准他的位置,并非是抢,是想把他拽下去。韩汀从他父亲身上学会很多,教他沾血就该有沾血的样子。韩汀却不喜,一直不亲自动手,他觉得脏,他想要铺展在桌面上的是干净的。

汇报,监视,管家一切照旧,就连习惯细节也一模一样。

韩汀的可怕是他温和谦逊的外表,心思缜密,步步为棋。因他父亲的地位,旁人只道他玩也玩得出名堂,殊不知已沦为棋盘上可有可无的棋子。可当他老了,多情目也会浑浊。

管家道好。

温念在镜子前照了很久,红裙,长而偏瘦,不合身,她几乎瞬间明白它本属于谁。

韩汀又把她捡回来,收走陆烟丢给她的枪,一如既往地关着她,喂养她,仿佛从未发生过。

她不懂。但她摸着衣服面料,看着镜子里艳丽矛盾的装束,她又都懂。

捡回她,藏着她。

衣服攥皱了,韩汀牵过她手。

“好久不见。”

宴会的主不是韩汀,场子是。他不来,没人敢开。他在网上已经被抖出去,他必须开这个头,否则韩氏真得倒了。

一小时后韩汀带着女伴推门,喧闹撕开了口子,一点点被韩汀和身边的女人塞满。

杯停了,话未尽,相熟的人挤眉弄眼,给足韩汀面子。这叁言两语,全都说出来。

白艺闻认得出那是温念。

韩汀滴酒未沾,拒绝投怀送抱的美女,他只拥着怀里的女人。

更像是圈梏,怕她跑。

与其说温念第一次到这种场合不知所措,不如说她在重新熟悉环境,韩汀身边待久了,她完完全全丧失社会本能。身体机能还没恢复,韩汀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靠近些,她照做。

所以当韩汀把毒品递给她,打着商量,“尝尝,和吸烟一样。”

她接了。

她从不抽烟。

声音在她脑海里四散,她恶心,无力,但她往后靠的时候,能碰到韩汀肩膀。

温念不记得她是怎么回到车里,她抽了很多很多,等她意识清醒,手里握着枪。

她没有害怕,她只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车停,火柴划动,“会用么?”

温念一个劲儿盯着韩汀,要把他看仔细了,要把他带走。

空中晃两下,火星灭了,韩汀拿过来,“我教你。”

枪头调转,对准她。

黑漆漆的枪口,温念看着看着想起,被救那晚的月亮,是她见过最温柔的月亮,凉又近。

她忽然慌乱了,她得说出来,她得说完。

韩汀没给她机会,或许,他没自己机会。

都说死前会有走马灯,温念只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温度,握住他,她想在握住他一会儿。

血从喉咙卡出来,脸糊了,温念发不出声音。

我呼唤你。

我贪享你。

陆烟赶到就是这一幕。

警笛声,呼救声,爆炸声,远远搁在天边。

据说韩汀是有机会逃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听着汽车漏油的声音,看着烧起的火光,在想什么。

他的手机里好像还播放着电影,有路人看见试图营救,可惜晚了一步。

视频一遍遍一次次在他心里放着,次数多到他都会背了,久到他觉得她就应该是戏里的样子,跪趴他身下,言听计从。

或许他记起电影结局,那件褐色披肩被撕坏了,她再没涂过红唇。

直到两具尸体抬上车,陆烟还没走。

艳阳惨烈。

挺好。

她当时也是这样看着覃昀,穿越人群的一眼,特意令他知晓。

追忆往昔,应该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不,确实有。

几个小时前的触感那么真实,那么温暖,梦里都要落泪。

是的,她有。

她吻了覃昀,在他说走的那刻。

话别说,连落泪都不要,省下来,留给吻。

想念有多痴癫,吻就有多疯狂。

恨扎根多深,相拥便多紧密。

这是爱的独吻。

吻累了,风停了,雨止了。

香烟燃起凝望着彼此。

你不能有别的女人。

那些无法说出的,那些心意相通的,需要证明的,笃定的爱恋都燃烧了。

我想你应该都知道。

屋子空了,那个男人待的时间不长。

四时,一影一烟。

五时,人走楼空。

穿堂风惯过朝夕。

干净了么。

他们从来都是干净的。

他们也再会找到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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