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许是他的妻子在好多个夜晚都硬要在他耳边重复讲给他听的,所以他记得很牢,“说的是巫阳后人居玉屏山,曾在山中招魂夜阑亡灵。”
妻子对于夜阑古国的执着大约是影响了他,才令他在这么多年翻来覆去的旅途里,也对那个遥远的古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他忽然轻叹一声,“可惜,玉屏山到底在哪儿,却没有一本书上记载。”
夜阑古国留存下来的史料太少,供人研究的方向也颇受限制,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机会再将那个葬在一千多年前的王国看得更清楚一些。
两个人到了留仙洞时,那里人还很多。
那一汪潭水碧蓝清澈,阴冷的山洞里并没有昨夜楚沅看过的那些星星点点的流光影子,而那水面也再照不见那个男人的影子。
人太多洞里就比较闷,楚沅跟孙玉林说了句话,就转身往洞外去透口气。
事实上她还从来没在白天认真看过这座山,连续两次来,她都是很狼狈地连夜逃下山。
这山蓊郁苍翠,薄雪微覆,添些晶莹。
阳光不太刺眼,只是照得枝间积雪更显剔透。
因为洗完头卷发没梳顺,她的头发有点过于蓬松,冬天又多静电,她的头发看起来就好像炸毛了似的,所以楚沅才在外头的商店里买了个连着围巾的浅棕色毛绒熊帽子,这会儿在山上戴着,围巾又遮了半张脸,凛冽的风吹来她也不觉刺疼。
有积雪落在她帽子上,她伸手拍了拍,却看到一只不知从哪儿来的千纸鹤,它像是活的一般,扇动着纸叠的翅膀,牵动着她的视线。
她的脑子有片刻混沌,腕骨隐隐作痛。
等楚沅清醒了些,她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片林子里。
彼时山间雾色稍浓,她发现自己听不到那些游客的说话声了。
楚沅察觉到不太对,她立刻往回走。
可穿过浓雾,还是浓雾。
这里的每一棵树都像是毫无差别。
它们一样高矮,一样粗细,树杈分支都一样,连积雪残留的位置都没什么分别。
手腕又痛得剧烈。
她好像听到了枯哑的胡笳声,隐约还有像是年迈老妇嘴里发出来的拖长了调子的诡秘歌声,咿咿呀呀地重复着,带着某种令人脊背发凉的阴森感,却又教人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此刻她心神俱乱,脑子里充斥着那支苍老阴森的调子。
脚下有枯枝将她绊倒,楚沅摔下了小山坡,她脸着地,脸上沾了不少泥,鼻子最先闻到的是一种枯烂木头的味道。
那味道很浓重,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小山坡底下的沟壑里,有一处泥土塌陷的地方。
那里有一点点流窜出来的莹光。
像是某种破土重生的生机。
那枯涩的声音像是在重复某种古旧的咒语,楚沅仿佛有一瞬听到一座城的人在唤她:“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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