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件布料柔软、云纹精致的衣裳在他指尖停留片刻,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到一边,另选了舒适简朴的葛衣。
刚穿好外袍与胫衣,院外便传来响亮的敲门声。
郑平瞥了眼院内的刻漏,发现天时尚早,不知是谁赶着时辰过来寻他。
“莫非曹操昨日回去后越想越气,打定主意要来处理‘我’这个刺头了?”
面对即将有可能撞上的危机,郑平心无波澜。回忆昨日梦境中祢衡的神情与动作,他收起懒洋洋的仪态,一步代入“祢衡”这个角色。
他三两步走到院门前,拉开门栓。
门外站着的不是曹操派来的“钦差”,而是一个粗衣麻履的年轻学子。
“正平,听闻你昨日受了伤,我过来看看……”
郑平在祢衡留下的那段记忆中精准地找到眼前之人的身影,唇角的弧度弯得深刻而玩味起来。
第2章 狂士楚歌
穿着粗衣的学子名为覃绰,他未曾注意到郑平别有意味的目光,只腼腆地站着,摆出一副友爱热心的模样。
“你现在感觉如何?我方才去东市买了一些止血化瘀的药材,快把它熬了……”
视线在对方的鞋履上一触即离,郑平忽然道:“东市与此地来回至少一个时辰,现下不过辰时三刻——”
覃绰局促地挪了下脚,做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模样,开口解释道:“一早去学舍,听闻正平昨日被宵小所伤。绰心中忧虑,便与博士[1]请了假,徒步去东市找了这些药来……莫说这些了,先把这些药熬了吧,我来帮你——”
见覃绰这般“我为你好,但我不会邀功,我就是为你好”的做派,郑平意兴阑珊地抬眸:
“你有心了。”
昨日才下狠手把人打得半死,今日就起了个大早拿药过来献关怀,不是“有心”是什么?
覃绰没听出郑平的话外之音,但本能地觉得这话听着有些不舒服。
又不是上级官员夸赞下级随从,什么叫“你有心了”。
不爽归不爽,覃绰却并未多想。他与祢衡相处了大半年,深知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德性,因此,尽管心中不快,他也只是扯了扯僵硬的脸颊,继续扮演热心助人的好邻居:
“你我同行避祸,在许都人地不熟,正是该相互照拂……”
郑平听他翻来覆去尽是虚伪拧巴的话,顿时失了观望的兴致。修长苍白的手指接过覃绰手中的提篮,顺势打断他未完的话,另一只手掩上门扉:
“既如此,这药我便收下了。”
“等等……”覃绰见郑平接过药篮就准备关门,不可思议地抵住门板,“你要将我关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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