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爱这个小东西——可是好吧,她也挺痛苦的。她快要被这个小家伙搞得精疲力尽了。
在一个雨声淅沥的下午,小皇子好不容易被哄睡着了, 他举着小小的拳头躺在襁褓中,睫毛像蝶翅一般不时颤动着,粉白粉白的小脸上还带着一点不知名的委屈。
赵云桥看他一眼就想哭——你还委屈?老娘还委屈呢!
她坐在这小豆丁的摇篮边, 脑子里都是那些疾医阴森的断言,好像这个孩子注定不会留在她身边很久的——他们甚至说他能活过周岁都算是奇迹。
不过是这么三四个月的时间,赵云桥几乎已经忘了小皇子还在她肚子里时、她对他的那些盼望和期许。
那怀胎十月血脉相连带来的无限温柔爱意,都抵不过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日一日痛苦地挣扎在这个世界上给她带来的怀疑。
她这时还远无法生出什么勇往无前的相信、孤注一掷的勇气,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表露出一种失望、沮丧、伤感、遗憾,甚至是她自己的母亲——
御医的诊断遍传宫城内外。那一日,赵夫人冒雨进宫, 心疼地搂住自己的长女:
“约莫咱们小殿下是个小神仙, 一时贪玩就跑下来了, 现在还没到他投胎的时机呢。他先来陪阿桥几个月,等过两年啊, 阿桥和他都准备好了,他还会再回到你肚子里的。”
赵云桥当时惊慌地看着母亲。她想问,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也觉得他会死吗?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不想听。
最开始的时候,赵云桥痛苦、不舍、对御医众口一词的判断拒不肯信。但是小婴儿接连的哭闹、惊厥、生病,甚至一度无法进食, 虚弱得让人胆战心惊——她也一点一点丧尽了信心。
尤其伤害到她的一点是——这个小生命好像正在人世间承受痛苦。她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可他也许正因此饱受折磨、因为他母亲的欲望而在自己短短的一生中把病痛尝尽。
赵云桥枯坐着,渐渐就泪流满面了,难言的疲倦和那些微弱的泣音一起混在窗外的雨声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哭了多久,也没注意到自己的手何时抚在了儿子的小包被里。总之在她注意到小家伙已经从睡梦中醒来时,她陡然一惊——
她张口就想喊嬷嬷过来。她生的这个“小神仙”约莫是天上专管讨债的神仙,她一个人可搞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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