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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家崇奉武学,家门宅院风格粗犷、实用为先。门庭屋舍阡陌交纵,观赏之物也不过几棵老树、三簇蔫儿花,仅有的一座假山旁,还种着数垄大葱和青菜。元澈走过时目不斜视,毫不留恋。

假山隔墙外便是书房,书房外站着一人,便是元庭。

元庭头戴乌纱翼善冠,身着艳丽飞鱼服,一手搭在绣春刀刀柄之上,一手挂在三品武官革带上,修长健壮的腿型在黑帮皂靴的衬托下一览无遗,正不耐烦地左右徘徊着。他耳廓微动,听闻到虚浮杂乱的脚步声后微顿,猜到那人是元澈,便转身肃然而视。

元澈停在三尺外,不再寸进。他问:“有什么事吗?”

此番,便是连父亲都不唤了。

元庭颇为烦躁地蹙眉,他正色道:“你可还记得,我让你进入北镇抚司的初衷?”

元澈不甚在意地点头。

见他这般敷衍,元庭上前几步,气势稍有些压迫:“我最见不得你这副绣花枕头的模样。去了诏狱又如何?哪怕是凌迟之刑,作为锦衣卫指挥使之子,你也该眼也不眨地看完。观赏个梳洗便吓晕过去,你可真够出息的!”

元澈愤然说:“你可知受刑者是谁!?”

元庭反而语气平淡了下来:“我知道又如何?元澈,你出身如此,就该这般狠心。”

三伏天气,元澈只觉心寒。元庭最见不得元澈软弱的模样,同样,元澈最见不得元庭心狠手辣、铁石心肠的模样,母亲死时他是这般,如今又是这般。这根本不是个有心的男人。而对此,元澈伤心倦了,只沉默地看着他。

元庭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那总旗之事你也实在是妇人之仁,唐泉书要杀要剐,你便随他去,何必出面求情。求情便求了,你还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些年我教你的你都记到哪里去了?”

元澈依旧不言不语。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人火大,元庭一气之下,咬牙道:“你给我去扎马步,我不说话你别给我起来!这般瘦弱之躯,怎堪为我儿?”

说罢,他闭上眼睛压下怒气,再看向元澈时,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他看了一眼天色,无奈地拂袖而去。

元澈自觉地走去墙边的柳树下,对着泥地上陈年的脚印站好,曲腿而下。烈日不加收敛地放肆着,一巴掌虎虎生风,将树荫甩到天涯海角去了,不消片刻便把元澈晒得汗流浃背。偶有微风拂过,带来些许清凉。元澈神游天外地想着,元庭那身打扮太过正式,想必正要去宫内陪驾,不到宫门落锁不会回来。既然如此,他又何苦这么惟命是从。

逆心一起便不可收拾,逐渐壮大。元澈索性起身,去厨房偷偷拿走了那两条桂鱼,跑出了府门。思前想后,他觉得去看望受伤卧床的赵云中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赵云中实在是寒酸,一间破败的一进院还是租的。元澈进去也不需通报,直接登堂入室,恰好见到正撅嘴够水喝的赵云中。两人对视,一时间寂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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