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锐再忍不住,一头冲进高悬在虚空中的深殿,宫惟也紧跟着追进了门。大殿内部早已在激战中变成了废墟,应恺刚才应该是勉强追了几步,但最后的那口气已无法支撑,半途就倒在了门后一座半塌的巨大玉石柱下,血沫不断从他嘴角涌出,眸光已经开始散了。
尉迟锐脚步猝然顿住,似乎完全没法接受这个场景,全身微微发抖。
宫惟半跪在地上,掌心笼着一团神光按在应恺胸前,竭尽全力遏制神格被剖后肌肉腐烂的速度,但根本无济于事。
“别哭……”应恺喃喃道,勉强安抚地提了提嘴角,“没事的,别……别哭。”
尉迟锐双手握拳剧烈发抖,良久缓慢地走来,半跪在地上,应恺虚弱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以后要当盟主啦。”
滚烫的泪水顿时从尉迟锐眼底夺眶而出,但他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胸腔急剧地倒气。
“对不起师兄,”宫惟带着哭腔颤栗道,“如果九千年前我没有选你的话,这一切都不会……都不会……”
歉疚像利刃反复捅着宫惟的心,应恺却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竭尽力气抬起冰凉的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温和地止住了他:“不是你选择的我。”
顿了顿之后他又不放心地强调了一遍:“跟阿惟没有关系。”
宫惟深深埋下头,十指痉挛着深深按进了龟裂的地砖。
应恺脸上满是血污,但仍然能看出年轻俊朗、清晰深刻的轮廓。他眼底那总是挥之不去的疲惫感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怀念,沙哑地请求:“可以再变一次小狐狸吗?”
宫惟闭上眼睛,豆大的泪水滚过脸颊。下一刻软蓬蓬的小狐狸原地出现,全身毛色火红,尾巴柔顺蓬松,呜咽着贴在应恺身边。
应恺满是血迹的手指抚过小狐狸耳尖,恍惚间他看见了少年时的自己,心满意足地喃喃道:“……真好啊。”
小狐狸睁开眼睛望向他,目光悲哀,双瞳赫然一色如血。――幻术于此刻无声发动。
仿佛九千年时光倒流,午后的风扑面而来,应恺不由自主张大了眼睛。
他看见灿烂的阳光穿过树荫,年少的自己穿着沧阳宗弟子袍服,规规矩矩站在廊下,全身上下都充满了拘束和紧张的气息。不远处师尊跨出门槛,穿过长廊停在自己面前,威严地开口问:
“别人家宗主都亲自登门来告状了,为何你见徐白出手斗殴,却不加以阻止?”
应恺想起来了。
那是他十四岁时发生的事。
那年他跟徐霜策初次代表沧阳宗去参加仙盟大会,于玄门百家中夺得了第二,下场时有一众闲人嘲笑说沧阳宗弟子是废物,连区区榜首都拿不了,还吹什么天下第一门。徐霜策闭眼默数到一百,突然拔剑暴起,以一敌二十九,把这帮连下场资格都没有的修士打得落花流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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