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刚擦黑,宫中已亮了灯。卫珃穿着一身黛绿色官袍从深红的宫门踏出来,一张明艳的脸被寒风吹的泛起了潮红,宫门口当值的侍卫向她行礼,说话间呵气成霜。她搓了搓冻的有些失去知觉的手,暗笑道自己身子这可真娇气,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手放在袖拢里还冻成这般。好在阿渠看到她出来,就从马车里拿了大氅过来,为她披上。
大氅还是暖的,她裹了裹自己,对侍卫们道了句“辛苦”后就上了马车。马车哒哒的声音远去,两位在当值的侍卫说起了闲话“卫大人果然是名不虚传…”另外一名年纪稍长些的侍卫,先是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后才说话“你刚来,还没摸清楚情况。卫大人哪,不仅仅是学问好,你方才是不是没仔细瞧,那张脸,京城中多少郎君都艳羡呢…”
年轻侍卫摸摸头道“天色有些黑,只看到卫大人十分白净,模样倒没看清楚…”
路上有些地方结冰,阿渠不敢让马跑得太快,他脸埋在兔毛围脖里,麂皮手套戴着倒也没有感觉那么冷,卫珃上车后对他说去奎星楼一趟,他将马车放慢速度,卫珃声音从里头传来问“到了?”后伸出头看了看,掀开了帘子下了车。她手抱着个小暖炉放在狐毛手笼里,外面着黑色大氅,衬的她的脸更白净。她站定片刻,阿渠正纳闷,她开口道“你回吧…一会我自己回家。”
阿渠点点头,也不需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正要走的时候被卫珃叫住了,“拿几盒糕点回去…还有专门给小娘子的,分开装。莫要让阿琢吃了去…算了,还是拿两盒,省得阿琢在父亲面前说我有个孩儿就不疼他了…哦,还有你和阿素的…”
阿渠微笑着点头,他们家娘子真是…世人皆说,人无完人。可要他来评的话,他们家娘子就是那完人。他道“属下记得。您进去吧,外头冷。”卫珃又嘱咐了句“回去路上慢着些,天冷地滑的。”说罢才进了门。
阿渠等糕点时,打量了一圈二楼,各个房门紧闭,不知道他家娘子在哪间。许是掌柜看到他的视线,笑着道“卫大人在二楼西侧房,郎君不必忧心…”
“你怎么会在这…”卫珃进门后看到屋内的人问道。只见宁鸾穿着鹅黄色圆领袍,歪斜着身子躺在罗汉榻上,眼神不复往日的灵动,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他脸上显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领口也散开了。
卫珃进门好一会了,他也没看见,口中只是含糊的哼唧,像一个刚断奶的小狗崽一样。她觉得十分有趣,她约了人在这见面,那人没出现,反而在这儿的却是宁鸾,还是如此不寻常的状态。
她觉得屋里许是地龙烧的太旺,她也觉得燥热。她拿出雕花手炉放在小几上,将手笼与大氅都挂起来。收拾好一切后,她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先是确保茶是否有问题,确认无疑后,拖着腮饶有兴致地看向闭上眼睛的宁鸾。
“阿珃…姊姊,为什么不喜欢我…”他忽然发出声音饱含酸楚与委屈,卫珃内心倒是没有多大触动,她歪了歪头查看那人是否醒了,一看还是原先那样子,许是在说胡话吧。
“父君…我真的…十分喜爱她,您…”哦?他向宇郡王表明过对自己的心意,“不是的…不是的…”他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头“嘭”地一声磕到了罗汉榻上的小几脚上,只见他皱着眉,眼泪竟从紧闭的双眼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往日里只会在他面前挂着乖巧笑容的小郎君,原来在背地里是这样的…
啧,再铁石心肠的娘子见到一个小郎君这般也会心软的吧,而她内心本就十分柔软,她叹声气,从袖袋里拿出她的帕子想给他擦擦泪。
“不是的…我从未想过与表哥争卫珃…我只是…我只是喜欢她啊…”说到最后语气哽咽了起来。
卫珃看着他眼泪不停地落下,她眼底闪过复杂。她从未有过追逐旁人的经历,饶是同檀朗,他们也是两情相悦。她不知原来他这么痛苦,她心中一动,她坐在他身边,低下头轻拍他的脸,唤道“宁郎君…宁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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