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他,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些肯定。
不过他好像更在意我盖在他手上的手。于是我拿开手,握紧成拳搭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不再看他,把视线压得很低,尽量显得卑微,盯着地毯上绒毛的纤维,继续告白:“前天晚上,就是我们在天台上相遇的那一晚……那晚之前,我是一只猫,我和我的主人就住在你家楼下”。现在我的头重的根本抬不起来,所以我也不知道竟池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神色。
我听到头顶传来的竟池的声音,像是轻笑,或者轻叹。竟池不说话,我的心就更虚了。“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楼下的住户是不是丢了猫……但你现在去的话她应该不在家,她这会儿肯定在工作。你要晚一点问。” 害怕他不相信,所以我只能把想到的能证明自己是猫的办法一股脑全说出来,“你家的小猫是跟着你一起搬来的,我在家就闻到了他的味道。他很香,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女孩子。”
竟池还是不作声,没办法,我只能继续辩白:“猫的耳朵很敏感,所以我能听到很多声音,也能听得很远。昨天我坐在你的病房外面,但是你和医生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她说你的抑郁倾向很严重,她让你住院治疗,但你不肯。医生还问你家里有没有人陪,你说你的父母爱人都死了”。
我突然开始思考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因为意识到我现在讲的已经不仅仅是关于我的秘密了。我害怕抬头,害怕去看竟池,我怕在他的眼睛里看到愤怒或者冒犯。我犹豫着继续:“我知道你想利用我骗医生出院,我答应不仅是因为我没有地方住,我还想陪着你,我不想你像钊哥的弟弟那样,一个人孤单地死去。”
长久的寂静中,我看到一滴水滴低落在我的手上。抬头,视线里只有竟池泪流满面的脸。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竟池的哭泣和我之前见到的任何一种哭泣都不同,他的哭泣是静默的。
竟池紧咬着下唇,手微微颤抖,眼眶越来越红,鼻尖也红了。他在痛苦也在忍耐。
人类有很多种方式表达痛苦,包括哭泣,暴怒,沉默或者往嘴巴里塞入大量食物。人类也有很多种方式排解痛苦,包括哭泣,暴怒,沉默或者往嘴巴里塞入大量食物。
这一点猫和人还挺像的。猫在应对痛苦时也会哭泣,暴怒,沉默或者舔舐自己的毛发。
我无法感受竟池正承受的痛苦,所以我只能用我最习惯的方式安慰他。
我起身环抱他,下巴抵在他的头顶。等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么时,我正在卖力舔舐他的头发。
☆、呜咽
[20]
竟池终于止住眼泪。
也许是因为猫的安慰方式真的有效,也许是因为我的身份真的惊悚。打从心底,我就没相信有人会态度轻松地接受眼前的人其实是猫变得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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