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车夫打听:前面是什么地方?
车夫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想也不想地回答:那边就是码头了。
这个宽泛的描述没有叫她想起什么来,又回头望一眼却还是觉得似曾相识。她总以为自己记性好,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似乎从来不曾有过。
于亦珍上班舞厅名叫仙宫,同其他开门做生意的地方一样,门口垒了沙袋,但营业照常。只是行业所限,一点钟才开下午场。周子兮在附近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去门口等着,账房一开门,就买了好几本舞票入场。
里面售票小姐看着她奇怪,她也不解释,只是拆开舞票数了数。同别处一样,都是一块钱一本,但这一本里面有七张。她不懂行,但百乐门一块钱三跳总是知道的,与之相较,这里至多也就是三流地方。
本以为下午场生意清淡,而且又是这样的年月,却不想里面照样热闹。才刚开门不久,一支菲律宾乐队已经开始演奏,舞池里男男女女,油头西装,烫发旗袍,一对对的着实不少。
好在周子兮手中舞票充裕,一张一张发过去管够发一阵的,这才找到一个认得于兰的伴舞女郎。那女人看着有些年纪,但做她们这一行常年日夜颠倒,究竟多大也很难讲。
周子兮只说是于兰的母亲托她来找女儿,那女人一听便笑起来,像是识破她的谎话:于兰早跟我说过,她是胶东乡下逃难出来的,家里人都死光了,怎么又多出个老娘?
后来再问也问不出其他,女人的确认得于兰,但也只是认得而已,聊到后来总算相信是于家人来找女儿,还挺热心地带周子兮去见此地的领班。
领班简直快忘了这个名字,半天才想起来,仙宫的确有过这么一个人,但前前后后呆了不过几个月,性子又孤傲,跟谁都没有几句话。
从舞厅出来已是傍晚了,周子兮却觉得这一日的奔波并非毫无收获。
星洲旅社叫她想到一个问题,开枪打死顾景明的凶手有不止一种更好的逃离路径,而于亦珍已经在那里几个月,更不可能对那些路径一无所知。
而仙宫舞厅又再次验证了这种猜想。事情的确存在另一种可能,案发那一日,除了于亦珍与顾景明,还有第三个也在那间客房里。于亦珍的持枪与奔逃只是出于恐惧,但她却是又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替罪羊一个化名的舞女,才刚入行不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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