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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姐已经接到,现在周公馆里,唐竞告知,烦请乔先生问一声张帅的意思,是不是要见一见?

乔士京搁下听筒去请示,又等了片刻,电话那头传来人声。这一次,是张林海本人,低低对唐竞道:不用带过来了,你办事我放心,安良堂司徒先生的人要招待好。

唐竞应下,也猜到那言下之意,只要周子兮人在,喘着气,全须全尾地活着,就足够了。

挂断电话,他调派两名帮中门生留在府上,这才带着谢力去沐浴饮茶,午后再到他的事务所小坐。

事务所开在南京路上的哈同大楼内,是与一个姓鲍德温的美国人合办。股金各人一半,门口却未曾挂唐竞的名字。并非是鲍德温欺负他,这不具名其实也是唐竞自己的意思,他总想着自己替帮派做事,还是无声无息的好。

两位合伙人最初相识,是在锦枫里治下的福兮赌场里。从美国初到上海的鲍律师爱玩德州扑克,一夜之间便在牌桌上输掉五千两,差一点就得光着屁股坐最近一班邮轮回去,而且还只能是底仓大通铺的末等票。所幸遇到唐竞,出面替他免了赌债,根本不提欠条的事,只说都是同行,挣钱不易。鲍德温自然感激涕零,两人相谈甚是投机,很快便商定合伙。

唐竞在本地人面熟,一应庶务眨眼便置办停当,租下写字间,又雇了秘书、帮办与文案,在中西文报纸上登出广告,说鄙所接受华洋委任,代办民刑诉讼、行政诉愿,以及一切非诉法律事务,总之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

后来,鲍德温冷静下来细想,也曾怀疑过那天夜里的事,究竟是手气实在太臭,还是庄家作怪?唐竞的出现,似乎也太过及时了一点。但这事务所到底还是开起来了。唐竞看中的是鲍德温的美国人身份,鲍律师看中的是唐竞背后的金钱与势力。两厢里各取所需,双剑合璧,在这上海滩执业做律师确是滋润得很。

唐竞一到写字间,便有所里的帮办拿着拟写好的文书要他过目签字。这一回,谢力倒是老实,静静在旁候着,等他办完事才发感慨。

记不记得那次喝醉酒?你就说将来要在上海开一间事务所,樱桃木写字台,牛皮大班椅,西装皮鞋,轿车当脚。我那时笑你,没想到你还当真做到了。

唐竞轻笑,他早不记得是哪一次醉酒,但这般理想却不会忘记。原话不止是谢力记得的这些,还有铂金墨水笔与珐琅怀表。这些琐碎,母亲一直挂在嘴上,从他记事一直说到他七岁那一年。也许更早,他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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