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洗你不会去那边码头吗,干嘛爬那么高,还把脚伸到外面,多危险!万一……万一……你都不会游泳!忘了你妈妈不让你去水边了吗?”
他的笑容黯淡下去:“我当然记得。小时候我溺过一次水差点淹死,妈妈有心理阴影,我在家里玩自来水她都会训我半天。刚才我就想,妈妈如果知道我在河边玩水,会不会出来阻止我呢……”
她的心口蓦地一痛,他又接着说:“你从背后拉我时,我还以为妈妈真的显灵了……原来是你,小芪。”
她呐呐地说:“我是比不了你妈妈,但是……我跟她一样关心你啊。刚才看你要掉下去的样子,我还以为……吓死我了知道吗!”
“你以为我要跳河啊?”他看着她说,“有……不会的,小芪,不会的。”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转过头去四处乱瞄,听到河那边传来叮咣叮咣的敲击声,岔开话题问:“咦,那边在干嘛?一大早就敲敲打打。”
河对岸就是沙周胤家。沙老板财大气粗,院子比别人家大三倍,还附庸风雅地临水建了个水榭,占去整个河滩。相邻只有一户人家,是黄芪的一个门房堂叔,敲打声正是从堂叔家里传来。
沙周胤说:“他家在拆房子,要搬到新街上去造一所新的。”
黄芪说:“叔叔家的楼房造得比我家还晚两年,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这么快拆掉造新的……”话没说完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不长记性,说话都不经大脑。
沙周胤的语气倒很平静:“可能是嫌住我家旁边晦气吧,附近又没有别的人家挨着,胆子小一点的都会害怕。”
“哎……不早啦,我今天还要值日,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她过来拉起沙周胤的胳膊,发现他还穿着夏季衬衫校服,手臂上凉冰冰的,“今天这么冷,我都换外套了,你怎么还只穿衬衫?”小英比她怕冷,往年秋天降温都是他先加衣服的。
他把胳膊从她手里抽走:“出门时没觉得,骑到一半才想起来。我觉得还好啊,不是很冷。”
“还说不冷,你的手这么凉!”她拉着他不肯放。离得很近,她注意到他衬衫胸口有一块浅黄的污渍,那是前天她吃豆腐干不小心把几滴酱汁甩到他衣服上,污渍中间深边缘前,晕成乒乓球大小的一圈,看得出来没有彻底洗,只是局部用水搓过。然后她又注意到衬衫的领子也有点脏了,注意到他的头发也没有洗,出了油打着缕儿贴在头皮上。
以前周老师在的时候,不论冬夏都会每天洗澡换衣服,他也像他妈妈一样爱干净,走出来从来都是清清爽爽的模样。节俭抠门的邻居们会半是羡慕半是讥讽地说周老师是大小姐做派,也只有沙老板这种有钱人供得起她挥霍享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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