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倒杯酒,“请。”
又岚嗅,“嗯,拉图。”她闻到了它特有的刚柔并济的层次感,总算没辜负大学选修的‘红酒的品析与鉴赏’。
“嗯,38000一瓶,等会儿记得买单。”
“……”
又岚听若未闻,把酒杯放下,坐到吕字圩先前位置,打开包,拿出份病例,推到修戎面前,“修戎老师。”
修戎职业习惯,看到病例就下意识的翻了开来,看到出诊诊断上‘重度抑郁症’几个字,皱下眉,抬起头,“患者现在在哪儿?”
又岚以为,修戎是问,患者现在是在家还是在精神病院,说:“在家。”
修戎又问:“住过院吗?”
又岚点头,“住过,断断续续的。”
修戎把既往病历和一些精神科医师写在医嘱本上的备注看完,双手叠落搁在上边,说:“你先带她来一趟中心。”
又岚咧开嘴,“谢谢。”
“在此之前你要给我讲讲她的故事,越详细越好。”
“好。”
陈宸乐,26岁。家境一般,但胜在自己争气,毕业后,在香港一家外资证券公司做投资银行评测员。
为人聪明又能干,爬的很快,没两年就混成分公司一把手,在此期间认识音乐人廖祖,称得上爱□□业双丰收。
但,好景不长,经济危机来势汹汹,美股的持续下跌让她身受重创。
她一开始以为她这种从基层摸爬滚打到如今位子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海啸可以挺得住,但到底是高估自己了,两个浪就把她打趴下了,从此,地狱就来了。
在地狱里,她难以舒缓心头的压抑、身体的无所适从,直到有一天,冰箱门划破了她的手臂,她看着胳膊上的红光,听着啪嗒啪嗒的血滴落在地板的声音,她突然就明朗了,也突然就明白了,身体疼痛是心灵疼痛的死敌。
就这样,她开始自虐,自残,自杀。
当时的廖祖吓坏了,第一时间送她到医院,找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求最好的治疗。没多久,她的麻木没有了,笑容回来了。
陈宸乐出院之后的好久,廖祖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生怕她哪根筋想不通了又开始自我伤害,这样过了半年,当廖祖以为陈宸乐已经完全康复的时候,她复发了。
原因是她用青春灌溉的事业不承认她了,所有曾经友爱的同事也都开始带着有色眼镜看她,拒绝跟她一起开会,拒绝跟她一起吃饭,拒绝跟她出现在同一个画面。
他们当中有个荒谬的传言——精神病会传染。
在他们的‘帮助’下,久违的压抑和无所适从再一次光临陈宸乐,这一次,它们不准备走了。
廖祖从美国飞回来的当天,陈宸乐站在12层楼顶上,展开双臂,像只鸟。她不笑,不哭,只是直直的盯着脚下蝼蚁大小的车辆,盯了好久。她没跳。
虽然她没跳,但廖祖却清楚的知道,她或许是觉得跳楼死不透。
后来,陈宸乐不再工作,廖祖也放弃了他的梦想,天南地北的求医问药,差不多把世界上知名的精神病院住了个遍,都不见陈宸乐一丝好转。
他终于放弃,找了个小地方,守着她。
到如今,已有四年光景。
又岚讲陈宸乐的故事时,修戎听得很认真,偶尔蹙眉,偶尔抿唇。
她在听廖祖讲这些过往时,心里翻江倒海的,很难受,同是肉体凡胎,修戎一定也不好受,那他是如何抑制住这份难受的?
“修戎老师,陈宸乐在你的病人中,算是严重的吗?”她问。
“不算。”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