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打开另一张,更加摇头:“范曾,又是范曾,我的这批老友家里几乎人手一张范曾,范曾的假画满天飞,你知道范曾的字画价格现在是多少?你能从潘家园买到,哼,真是荒缪!”
他一边说一边摇头,自说自话,又拿起放大镜再看一回,边看边道:“张伯驹仿得真是很象,你看这笔力,这意境,荣宝斋都未必仿得出来。要是荣宝斋仿的,也不止这个价啊!范曾这张笔力生涩,完全不象,完全不象!”一直看到落款处,神情倒有些凝重了:“‘**年人日于北京文艺界新春书会’,晓岚啊,这两幅字画对方卖的时候怎么说的啊?”
晓岚说:“是一个地摊上摆的,我听那个摊主说,这些字画他是从一个文化机关要大楼搬迁时收购过来的。解放初许多文化部门的机关都在那幢大楼办公,后来呢许多单位都搬到新大楼了,搬家带不走的旧家具,旧书报就都打包卖了。他从一个旧牛皮纸袋中发现里面叠着十几张字画,觉得这可能值几个钱,于是乘着周未人多,带到潘家园来卖,不过当时他那摊上就只有这两幅了,所以我都买了过来——”
张富成细细一数,手都抖了:“**年,那是六十年代初啊,难道这有可能是真的?不可能,哪有这么多真的啊!等等——”他此刻一扫刚才的轻慢,极度慎重地把手上的两幅画收好,拨了电话:“喂,李馆长啊,我张富成,您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幅画,六十年代初的,一张张伯驹一张范曾的——什么,范曾的不可能,六十年代初范曾还是个学生?啊,我也知道不可能,但是那张张伯驹的我看着实在太象了。画上面有什么特征,好的,是这样的……”
听得两人在电话里说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张富成又从满口书画术语绕了回来:“您有空吗,到我这边来鉴定一下?什么?我家不能鉴定,得到您馆里去,用仪器鉴定?好好好,您现在在馆里,等我过去?”他放下电话,对晓岚说:“晓岚,你等等,我去李馆长那儿,看看他的鉴定情况。嗯,你这两张画的价值很大啊,尤其是那张张伯驹的,就算是仿的,这个价也值了……”
张富成这一去,当晚连晚饭也没有回来吃,直到第二天傍晚,晓岚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传来的是张富成几乎变了调的声音:“晓岚啊,你买到宝了,你听着,我在省城的博物馆里,省里专家鉴定过了,这两张画是真迹,是真迹啊!你马上去订最近到北京的机票,我在省城也同时出发,我们一起去潘家园,去找那个卖画的人,问问他还有多少这样的字画,我们全部买下,全部买下!”
“爸,您先回来吧!”晓岚的声线很低,却有一种沉稳:“去北京的航班一周只有两天,今天刚飞过,最快的那班也得三天后。就算是坐火车,赶到北京也得一天多。还不如我打个电话去北京,我朋友那天跟我一起逛的潘家园,她一定还认得那个卖画的地方卖画的人,我让她帮我联系那个卖画人,看他手上还有多少画,都一起买下来吧!”
第二天,张富成就带着字画,从省城赶了回来,端坐在电话机边,双目炯炯地看着晓岚和北京通话。
晓岚在电话中跟北京的朋友联系着:“喂,闻露,找到人了吗?找到了,他说没有了……嗯,你们跟着到他家去了……他家里还有两张画,对,只有两张了——”她捂住电话对张富成悄声道:“说还有两张画,是梅兰芳的梅花图和吴冠中的山水图!”
张富成兴奋地双眼放光,想要大声却怕对方在电话里听到,强抑低了声音说:“我们全要,不管多少钱,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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