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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让蔚蓝住进了我们家,与我共用一个房间。

自那之后,她无法独自入睡,哪怕有人睡在旁边,她都感觉到恐惧,整晚都需要开着灯,不敢闭上眼睛,她说一旦闭上眼,便看到血流成河的画面……那个夜晚的场景,已成了拓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纪睿见她被失眠与噩梦折磨得不成样子,不得不给她开了处方安眠药,依靠药物的帮助,蔚蓝才能够睡上一觉,但药物产生的幻觉以及后遗症,比之长时间失眠的痛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灿邀她出去旅行散心,可她提不上半点兴致,幽幽地说,出去了,还是要回来的,一切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以前那个乐观的蔚蓝再也不见了,死掉了,现在的她,事事悲观,成天窝在家里哪也不去,她班主任来看望过她,劝她先办理休学,明年继续参加高考,可她执意要退学,她说,上不上大学,生活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她悲观到自暴自弃,让人无能为力。我虽然担心却也不忍心逼她,她能够从那种知觉木然中复苏,我已经很满足了。

苏灿说,或许换一个生活环境,离开这个城市会不会好点?西曼,如果可行,让你生母带她一同去法国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只担心我离开这里之后,蔚蓝要怎么办。是呀,她可以跟我一起走!

问过她的意见之后,我们一起去找母亲。父亲回里昂之后,她一直留在这个城市等我毕业,借住在她的好姐妹家中,每周有三天,会跟我一起吃饭,这是我们的约定。每次吃完饭之后,她会带我去逛街,给我买一大堆衣服鞋子,恨不得将这十七年来所有的空白都填充上。虽然那些衣服买回去之后都被我压在柜子里,太多压根穿不了,可我依然不忍拂她的心意。

母亲是知道蔚蓝的事情的,彼时还去医院探望过她,很心疼她的遭遇。所以当我向她提出,可否认蔚蓝做养女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还很开心地拉着蔚蓝的手说,又多了一个女儿了。当即便打电话给父亲,与他商议办理监护人手续以及移民手续等问题。

晚上我与蔚蓝并肩躺在床上,说了很多很多话,小时候的趣事,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大部分时候是我在说她在听,偶尔也会附和一下,说到好笑的地方,她也会轻轻地笑出来。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她不用依靠安眠药慢慢地进入睡眠,她搂紧我的手臂,将头搁在我肩窝里,轻轻地说,西曼,我爱你。

我轻轻拍她的背,哄她入睡宛如哄一个小孩子般,在心里应她,蔚蓝,你知道的,我也爱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夜极静,房间里只听得见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她终于缓缓睡过去,神色还算平静,我这些天来提起的一颗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来一点。

04

四月初,江离的第二场个人画展在市立美术馆开展。如第一次一样,为期一个礼拜,只是这次比上次更小型,只设了一个展厅,诚然如此,依旧得到了本城众多媒体的关注。有记者问他,为什么本次展览的主题叫“重生”,他回答说,这场小画展是我特意为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而举办,是我送给她的礼物。至于为什么叫这个主题,我想你看过之后或许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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