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春节,我们所有人都过得兵荒马乱。充斥在我记忆中的影像只有黑白两色,大雪倾城,没日没夜的下,整座城都笼罩在近乎惨白的世界里;医院里的白,白墙白床单白色病号服以及蔚蓝苍白的脸色,自她从镇静剂中醒过来后,再也没有开口讲过一句话,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也不睡,眼神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因缺水起了干燥的皮屑,眼窝深陷,颧骨突起,整个人的气息微弱得宛如不存在一般,医生说她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只能靠输入葡萄糖延续生命力,每晚扎一针可以让她安睡的药物。
在这样糟糕的状态下,警局的人依旧不放过她,一个又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员进进出出病房,想尽办法试图从蔚蓝口中问出事发当晚的情景。当他们接到报警电话赶过去时,蔚叔叔已倒在卧室的地毯上没了气息,心脏处插了一把尖锐的水果刀,血流成河,染透了驼色的地毯,而离他不远处的房间一角,阿姨呆呆地靠墙而坐,手里握着电话,神色平静得令见多识广的警察都觉得不可思议,那是一种绝望到心如死灰的平静,她已不在乎所有,视死如归,所以才会在行凶后主动报了警。
而蔚蓝,则跪在蔚叔叔的身边发出惊恐厉声尖叫,一边用双手拼命地去堵他身上汩汩往外冒的血液,没有用,完全没有用。直至赶来的警察将她强硬抱开。
那之后,阿姨拒绝陈述当晚的所有细节,蔚蓝对一拨又一拨来问话的警察视而不见,渐渐地,他们也不再来。
关于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成为了这桩命案最大的疑团与秘密,在城中纷纷流传出各个版本。
那些纷纷扰扰的猜测我半点也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蔚蓝。
我每天趴在她的病床边,陪她说好多好多的话,将过去我们之间发生过的美好的快乐的记忆统统挑出来重现,医生说这个办法或许能唤起她求生的渴望,可没有用,她对我的话置若罔闻。
我甚至冒着伤害她身体的危险,让纪睿帮她催眠,可令纪睿震惊的是,不管他怎样努力用怎样的方式,却始终都无法进入她的思维世界。
她拒绝外界一切信息,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不看不听不想不说,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看着她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身体,我心里真的好难受,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无能为力的痛苦。只知道抓着她的手掉眼泪,一遍又一遍地恳求她,不要这样伤害自己。
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冷渐渐退去,春天在这种死寂般灰暗的气氛中悄悄来临。
亚晨开始为美术专业考试而辗转各个城市的考场,他临走前我们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台边聊天,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学会了抽烟,烟雾缭绕地飘上他的眉眼,他这段日子瘦了好多,蔚蓝住院的这些日子里,基本上都是我与亚晨轮流照顾她,他是美术生,学校特批在最后一学期专业考试前不用上文化课,而我,因为将移民的缘故,无需参加国内的高考,便请了一段时间的假。
“西曼,我会报本市的美院。”亚晨摁掉烟蒂,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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