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从未见过这样大而持久的一场雪。雪花如鹅毛般飞舞,卷着狂风呼啸,天地间只剩白茫茫一片。
这里是海拔5000多米的喜马拉雅山脉南麓,四个多小时前,我们在下山途中遭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更不幸的是,跟我一起同行的女孩岁岁不小心摔了一跤,脚受了伤。
向导将她背到一个背风处,那里有几块高大的突出的石头,正好围绕成一块小小的避风港。
三个人坐在地上,沉默如这巍峨的山。
最后是岁岁先开的口,她轻轻说,你们别管我,赶紧下撤。
我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其实我知道她并不是随口说说,在生死面前,说出这话时,她心里一定经过了剧烈的挣扎。但我做不到将她扔下不管,虽然我们才认识一个月。
最后向导做出决定,让我跟岁岁在这里等待,他独自下山去找救援队。
我不知道要等多久,等待的时间是那样缓慢,仿佛能听到时间一分一秒走动的声音。
我有点担忧岁岁的脚伤,她的脚踝肿得很厉害,已经积了淤血。我们都没有带跌打消肿的外用药物,如果伤口发炎,会引发一系列不堪设想的症状。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外面的雪依旧没有停。我们将所有的衣服都套在身上,蜷缩在羽绒睡袋里,一人吃了几块饼干与一块巧克力,将结冰的水慢慢捂热,喝下去。
那个夜晚,我不知道我们是怎么将时间熬过去的。
当晨光照进石头缝隙时,我睁开眼,狠狠地舒了一口气。我推了推岁岁,她轻轻嘤咛了一声。我看着她有点苍白的面孔,伸手摸她额头,心里一惊,她在发热!
吃了感冒药,她又蜷缩着睡了过去。中午,她醒过来,状态似乎好点了,我们一人吃了条能量棒,然后靠在石壁上说话。
外面的雪还在下着,这漫漫等待的时光,除了聊天,我们别无可做。可渐渐地,她连说话都很吃力,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
我担忧地说:“你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她往石头缝隙外望了望:“天又快黑了吧,迦楠,你说我们能看到明天的日出吗?”
我心里一凛:“别胡说!”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你曾问过我,为什么在外面飘荡。”
我记得,那时我们刚抵达尼泊尔,在博卡拉一个小酒馆里一起喝酒。她说她独自旅行了两年,没有回过家。我问过她为什么,她没有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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