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上前与前座的大姐搭话,一问,果然是从河南来的,不过这时候还没到摘棉花的季节,她们是来吐鲁番采葡萄的。
前座大姐是这群女人的头,她的兄弟在吐鲁番承包了葡萄园,每年八月底,她就从老家河南召集一些人过来下葡萄。下葡萄的活儿干不了多久,葡萄园的葡萄采完后,她们又结伴南下,加入新疆的摘棉花大军。她们千里迢迢坐几十个小时的火车赶来,做两个月的活计,然后回家过年。
以前只是听人开玩笑般地说过,找不到工作,大不了去新疆摘棉花!别小看摘棉花啊,可赚钱了!
我一直好奇,真有那么赚钱?忍不住便问大姐。
南瓜君插话,说,听说一天能赚到四百块哎?
她愣了下,然后苦涩地笑着摇摇头,哪能啊,很辛苦,从早干到晚,一天下来,能赚到两百块钱就了不得了,手指都摘到痛,木木的。她说着甩了甩手。
聊着聊着大姐的话题就打开了,她说出来做这个活儿的,都是家里条件艰苦的,有孩子要上学,有的交不上孩子的大学学费,就在暑假带上小孩一起来新疆,下葡萄摘棉花,拿了钱,再回学校上课。
我坐在最后一排,抬眼看了看车厢前面的女人们,她们依旧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硬座过来,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疲惫。她们每个人脸上的皮肤都黝黑,衣着朴实,手指粗糙,说话大声,笑起来很爽朗。
她们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也是这般坚毅,只身千里,去到异乡做一份艰辛的工作,只为给她的孩子们更好的生活。
她们是在中途下的车,扛着各自的大包小包,呼啦啦一下就涌下车去,车厢内忽然就变得安静又空荡荡。
车子启动,我偏头往外望,看见她们将行李扛到肩膀上,大概太重,每个人都走得有点吃力,却步伐坚定,依旧不忘与同伴热热闹闹地聊着天,走向郁郁葱葱的葡萄园。
此刻,窗外暮色四合,夕阳正慢慢地落下去,橙色余晖里她们的背影,令我心里又酸涩又温暖。
下车时,已经八点多了,但在新疆,这个时候刚刚是饭点。汽车站旁边就是夜市,跳下车,往左边一看,热火朝天的好氛围与食物飘散的香味儿,让我的胃情不自禁地蠕动了下,饥饿感来得恰如其分。
“去大吃一顿”这个心愿还没讲出口呢,我们就被一个中年男人热情地围住了,高个儿,微卷发,深轮廓,浅棕色眼珠儿,地道新疆人却讲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飞快地将手中的名片递给我们,笑得很洋溢,住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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