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宫内都更人心惶惶了些。皇帝转醒后自是龙颜大怒,元月初五宣诸大夫上朝,诏廷尉严查此事。廷尉对曰:“阉人之死,轻若鸿毛,陛下何劳心?令其尸骨归故乡,抚其萱亲,可乎?”
皇帝姬兴旋而起:“巧舌如簧!尔竟敢这样说阿勋……”
忽有一人出列,春青诸侯衣冠,他喝道:“皇上乏了,还不快服侍他歇息。”
新任的内官闻摄政王号令,忙不迭地扶着激动的皇帝下去。
等那跌跌撞撞的人影过了,方才恳着头的众臣复抬起头来。
“陛下愈发糊涂了,竟为个内官死活闹到前朝来。”廷尉立起身,扶正冠道,“殿下仁厚,我等皆仰赖殿下。”
姬旷露出一丝笑意,道:“今日诸位原当休沐,却起了个早来瞧我家堂兄的笑话,寡人便作主散朝罢,何如?”
明堂之中诸臣工皆下跪称诺,山呼千岁。
姑射王看着跪成一片的臣属,他的先祖因母族低微,早早就藩去了姑射,世代演兵事攻伐,虽则军权财权在握,始终难以服众,哪怕先帝是个无能之辈,哪怕今上资质平庸。
而今日,天下之主的臣子齐齐对他下跪。
在天子的王座下。
“林勋……”谢妍同阿晚正在一道喝茶水,两人坐在廊下,恰有冬日阳光罩下,“陛下会怀疑到咱们身上吗?”
阿晚放下茶杯,悄悄附耳道:“奴问了,说是除夕那夜,林勋先后去请了您、陈夫人、林夫人和徐夫人,”她见谢妍脸色难看起来,连忙又道: “四宫,皆称未见着林勋。”
谢妍瞧着园中新开的梅花,那宫粉方打苞,怯生生的。
“阿晚,从此我……怕是无法回头了。”她道,“那日我侍寝是死、抗旨也是死,求殿下杀林勋只恐还是死。倘若真的败露,摄政王殿下念在露水情缘的份上,必不至于对我家人落井下石;至于你,我已求故秦夫人心腹、今之苏夫人,你可去她手下当差。”
阿晚有些怕:“林氏一个宦人,当真这样要紧吗?”
谢妍摆弄着茶杯,回想起昔日侍寝时分,皇上同林勋间的神色,低低应道:“是啊。”
“也难怪,这宫中夫人皆以陛下为不君。”阿晚道,“人人都越发冷清瑟缩了,陛下瞧着提不起劲,有龙阳之好也难免嘛。”
谢妍被她逗乐了:“你可是个黄花大闺女,浑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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