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于江畔山前列阵,楚国大将军甘信忠倒提乘云戟,单骑列于阵前。他左手略掩着胸口,胸前铠甲本是银色,只是一层血迹叠着一层,早已看不出?精甲原本的色泽。
甘信忠目光西望,这几日楚军和益州军咬得甚紧,今日你去我三十里,明日我再夺回?二?十里,来回?拉扯。
眼下益州五万大军列阵,益州军旗和“孟”字将旗高挂,益州平南将军孟定山冲出?大军,勒马于阵前,朝甘信忠将军拱手行礼:
“甘老将军,连战数日,若您身体有?恙,可再休戈半日。”
“无妨。”甘信忠抬手阻道?,“孟将军英勇,老头子我也?尚还强健,不必过多?介意。”他轻咳两声?,转而回?礼道?:“上回?孟将军已然刀下留情?,今天,老头子不能再丢人了。”
半日之前,甘信忠将军左肩不慎中箭,益州因此士气大振,一鼓作气,阵线足足向前推进四?十余里,而楚军却阵脚大乱,眼见甘老将军即将惨死于战场之上,益州主将孟定山鸣金收兵,原地歇息,要楚军处理了甘信忠老将军的伤口,再行决战。
益州军临门一脚,却被自?家主将叫停,多?有?不解,孟定山却只摇头:“做人当知恩图报。甘老将军忠勇刚毅,断不能落个?凄凉下场。”
他说这话,是因为?二?人初次对垒之时,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最后罢手言欢。
当时,甘信忠持乘云戟,孟定山持长命刀,甘信忠不愿占兵刃上的便宜,执意要孟定山换兵器,被拒绝后,处处戟下留情?,有?一次戟尖都削了孟定山头盔上的璎穗,长戟却戛然而止,丝毫未触到其头盔半分。
甘信忠之意,孟定山心?知肚明。
他二?人皆是大开大合,正面强攻的猛将,大有?些一见如故、惺惺相惜之感。两日对峙下来,二?人更是相互欣赏,孟定山叹服甘信忠花甲之年仍能披挂上阵,且勇猛不减当年;甘信忠则佩服孟定山英雄年少,小小年纪便已出?落得刚毅非常。
若他二?人在旁处相遇,说不定能成一段忘年之交的佳话,可惜军令弄人,二?人于战场上,却不得不以兵刃相见。
两军战吼震天,战鼓已过三轮,甘信忠捂着胸口,只觉日头大得晃眼。
半日之前的箭伤着实关紧,他只草草处理,现?在伤患处依旧隐隐作痛。楚国的夷陵守军已被逼至大江之畔,再退一步,便是夷陵城,战乱势必要波及百姓。
两日前他发信求援,一直了无音讯,不知襄阳的援兵是否在路上,更不知能否赶上当下的决战。
孟定山见他神?色阴郁,再度出?言相劝,是否需要罢戈片刻。
“不必。”甘信忠道?,“我非贪图便宜之人,眼下若再罢戈,便是欺了你们益州军队的士气。大可不必如此,还请定山将军,放马过来。”
说完,他连咳了数声?。铠甲上又添了道?新鲜的殷红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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