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政黯然垂睫:“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可我越是往深处抽丝剥茧,却愈发?心寒……西灵叛变,你先是迷晕所?有大?周影卫,而后命人在狼胥骑的吃食中下药,再扮做大?周影卫屠杀狼胥骑,激起火寻鸼兵变,不明所?以的狼胥骑与大?周将士自相残杀,常川苦劝、火寻鸰以死?相逼,都未能阻止。那场兵变持续数日,连草原都被染得血红……展从伯,你好一招借刀杀人。”
冀州公身板挺直,温和道?:“谬赞。”
“还有常川之死?。冀州连年深受鬼戎侵扰,常川一空闲下来,便至冀州助你平定边疆,你居然威逼利诱,鼓动朱九变,污蔑常川通敌鬼戎,养寇自重?。朱九变在朝堂上以死?相逼,周闵王都未对常川下杀手,穷途末路,你居然鼓动冀州民众,各家取出些许精酿,汇成?‘万户送行酒’——”
祝政几是惨笑:“好一碗,万户送行酒。”
他侧过脸,祝家宗庙的火光在他黑沉的袍上烫出光影丘壑,祝政拧着眉头,面色沉得可怕:“冀州公,斩杀如此?良将,你心中,可有痛过半分?”
冀州公终于卸了和蔼伪装,面上难得生出些沉郁颜色。
祝政道?:“天佑我大?周。虽损了常川,但又赐了常歌。鬼戎绵诸将月氏在北境逼得是逃无可逃,不得不孤注一掷,二十万大?军浩荡入境,直逼长安城,月氏大?军最近之时,距离长安城不过三百余里。常歌临危出征……救我大?周一命。”
“他为?绝后患,彻底收复凉州,坑杀二十万月氏大?军,自此?留下永世恶名,更被诸侯联合上书,请杀常歌。从伯……常歌看?似心宽,从未计较过旁人如何评说与他,但朝堂上那些恶毒字句,无不铭他心间。他没什么交好的臣子,你赠他恒山墨翠,待他慈爱,常歌是真真实实高兴了数日。最初几日,那枚恒山墨翠他是爱不释手,连睡觉都捧在手心当中。”
也正因?如此?,祝政才决定,此?事定要避开常歌。
冀州公祝展的声音也低落下去:“常歌心性纯粹,他若非大?周将领,该有多好。”
“我不明白,从伯。”祝政的眼帘垂落,“您封地冀州,东起齐鲁,西至平阳,北过雁门,南下陈留,不说富庶,但至少?还过得舒坦,缘何要伙同?鬼戎绵诸国,一而再再而三地行此?事?您既负了家国山河,更负了封地万民。”
这话说得重?,冀州公竟有半晌并未说话。
他轻缓起身:“我负了……封地万民?”
冀州公向前缓行两步,面着最顶端的开国武王牌位:“天子,乃天下之主。王权最大?,江山次之,百姓最轻。”
祝政并未出言反驳。冀州公继续道?:“诸侯,一国之君。往大?了说,食邑万户,好不风光。往小了说,和郡县的太守并无什么两样?,不过,是个地方父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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