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叫准备上,回头散了朝要上畅chūn园请安去。素以皱着眉头琢磨,叫我跟着一道去,您说奇不奇?
长满寿沉吟着,万岁爷这是存心硌应皇太后去了?找个和她相象比她年轻的,难不成还打算让素以挖墙脚,撬了皇太后的根基?他迟疑着看她,叫你去你就去吧!不过有句话我要嘱咐你,尽量别露锋芒。最好能避着园子里的主子爷和娘娘,找个背人的地儿呆上一会儿,万岁爷回宫顺顺溜溜跟回来就是了。
素以料着里头又有猫腻,欠着嘴角道,谙达要是为我好就直说。
长满寿捶了下手心,让你知道也没什么,横竖过几个时辰要见真章的。其实你长得像一个人,知道是谁不?
她摇了摇头,请谙达明示。
长满寿一不做二不休,gān脆告诉她,你呀,长得像畅chūn园太后,睿亲王他亲妈!
☆、第20章
这是怎么话儿说的!素以吓得腿里直哆嗦,像谁不好,怎么偏像太后?万岁爷带她上畅chūn园,难道要把她当个玩意儿似的敬献给太后看,逗她老人家一个乐子?可长满寿又像见了鬼似的,再三吩咐别往主子跟前凑,那就说明里头肯定另有隐qíng。照这么看来是太后脾气八成不太好,也是,谁愿意和一个奴才秧子长得像呢!叫人说起来多跌分子啊!那万岁爷又是什么用意?难不成有意把她当枪使?
她细打量长满寿的表qíng,见四下无人凑近他道,我问谙达一句话,谙达不用回答,咱们摇头不算点头算,成不成?
长满寿有点怕似的,姑姑,您可别问我太难的,有的话我答得上来也不能说。
不难,我就问一句。素以压着嗓子道,我进宫时候虽不短,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能踏出尚仪局的大门,外头qíng形我也不知道我就想打听,万岁爷和畅chūn园太后是不是不对付?他们不是亲娘俩,难免生分,是不是?
长满寿瞟她一眼,知道你还问!其实太监最爱嚼舌头,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非得全倒完了才舒坦。既然人家都问到这上头了,再藏着掖着显得不局气呀,于是他打翻了核桃车,叽哩咕噜一股脑儿全说了。从皇太后的出身聊起,绘声绘色的描述太上皇和太后怎么相爱,怎么经受波折,怎么有qíng人成眷属。顺带便的提起了太后和前太子的一段qíng,再牵筋绊骨的兜到皇帝身上,兜到慧贤皇贵妃身上,最后手一摊,横竖就是这么回事了。
素以没想到里头学问这么大,长胖子只顾嘴上痛快,好些地方说漏了,把自己也给圈进去的。她不说话,心里却门儿清。长满寿突然意识到了,忙不迭的解释,姑姑别误会,我把您往御前凑可不是要害您。想当初我和皇太后也有点儿jiāoqíng,看见您不是分外亲切嘛!您看我是为您着想,理由我说过,就图您往后名声好。您可不能想歪,辜负我的一片心。
素以gān笑着,谙达菩萨心肠,我都知道。
长满寿挠挠后脖梗,我可就当您夸我了。说句实在话,我和荣寿那小子不一样。他荣大总管五行缺金,就认识钱。我这人重个义字儿,只要合上了榫,我对人掏心窝子。
素以连连点头,那是那是,我往后还要多仰仗谙达呢!谙达心眼儿好,多帮衬着我点儿。
长满寿大手一挥,不用你招呼,我肚子里有本账。宫里过日子,独拳打虎哪儿成!咱们得拧成一股绳,这样大伙都有依靠。
他神chuī海侃,素以自己心里合计,嘴上只管唯唯诺诺的答应。
一晃眼到了五更天,养心门上传来击掌声,外面太监宫女列着队进来,两个苏拉抬了桶热水摆在偏殿门口,殿里当值的人接进门,伺候皇帝梳洗换衣裳。一切置办妥当服侍皇帝进早点,呈前一天内大臣递的膳牌子。诸样齐全了,皇帝就该上龙辇往太和殿视朝听政了。
给皇帝抬肩舆的太监一色簇新的宁绸袍子粉底靴,金顶版辇上铺着明huáng彩绣云龙捧寿坐褥,那股子气派,是常年在长房夹道里的人没有荣幸得见的。
御前当值,各人有各人的职责,多一处空缺都没有。素以在这里算额外人,没有哪里搭得上手,就挨在一边闲看,等皇帝出养心门,才好卸了职回尚仪局去。这里敛袖而立,正殿里排开一溜提鎏金香炉的宫女,后面荣寿弓腰接引,皇帝方从殿内跨了出来。
外面雾霾仍旧很沉重,站在转角廊庑上斜看过去,不近不远,正好可以看得真真的。皇帝穿十二章明huáng色冬朝服,紫貂滚边披领,头上是金佛帽正共东珠宝顶朝冠。先前批折子的时候不过是便服,虽然浑身透着威仪,并没有眼下这样宝相庄严。果然人长得俊就是好啊,早前听说太上皇也是相貌堂堂的,要不是自己有趋吉避凶的打算,跟过园子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长满寿看见皇帝下了丹陛,领着一众宫人跪在滴水下磕头请安,万岁爷吉祥!
素以伏下去,只听见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然后是荣寿高唱起驾。悄悄觑一眼,龙辇前后宫灯绵延,直排到养心门外。正是满心折服的时候,金顶金盖下的人微微侧过头来,飘飘忽忽的一瞥,也没等她收回视线,复又别过脸去了。代步升上肩头,轻轻巧巧的一滑,圣驾出寝宫,往太和殿方向去了。
站起来的时候头昏眼花,喘了几口大气才缓过来。在尚仪局做管带,作息一向很正常,目下冷不丁的熬一夜,真觉得熬gān了灯油,大点儿的风一chuī就能刮倒似的。长满寿体人意儿,发话叫她回内务府去。她蹲个安就退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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