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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了整整一夜,此时已经快天明,我焦急忧虑中无限疲惫,掩着脸长叹口气,走到冰水盆子前,撩了些冰水浇在脸上,望着依旧昏迷不醒的九爷道:不用了,我在这里等九爷醒来。

直到中午时分,九爷的烧才退去,我一直绷着的心总算略松了几分。

九爷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我时,一下露了笑意:他们总算找到你了,你藏到哪里了?几乎要把西域的糙原大漠翻遍了,都没有你的消息。玉儿,不要生我的气,都是我的错,我看到你竹箱子里的绢帕后,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厉害

我心中诧异,刚想说话,一侧的张太医向我摇摇头,示意我过去。我对九爷柔声说:我去喝口水就回来。

九爷盯着我,眼中满是疑虑,我微笑着说:喝完水就回来,我哪里都不去。

他的紧张退去,释然地点了下头。

人刚到屋外,我还没有开口,天照就立即问张太医:怎么回事?不是烧退了吗?怎么九爷还在说胡话?

张太医忙回道:不要紧,高烧了一天一夜多,虽然烧退了,但人还没有完全清醒,而且现在jīng力弱,行事会只按喜好,而不管理智,所以会自动把不愉快的事qíng都忘记,只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子去记忆,等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了自然就会好。不过现在千万不要刺激九爷,他的身心都是最软弱、最放松的状态,最容易受刺激,一个不小心只怕病上加病,你们顺着他的话说就行,哄着九爷平静入睡,一觉醒来,自然就好了。

天照听完,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向我深深作揖,我沉默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回屋内。

九爷的眼睛一直盯着帘子,见我掀帘而入,脸上的欢欣刹那绽放,那样未经掩饰的陶醉和喜悦,撞得我的心骤然一缩,疼得我呼吸都艰难。

我扶着九爷靠在软枕上,洗过手后,从婢女手中接过碗筷准备喂他吃饭。他示意我把窗户推开。

窗户外就是环绕而过的温泉,粼粼波光中,时有几点杏花的花瓣随着流水漂走,一座曲折的长廊架在温泉上,连接着温泉两侧,廊身半掩在温泉的白色雾气中,恍惚间我们像置身仙境。

听说有一次祖母在此屋内对窗弹琴,祖父有一笔生意必须要去谈,不得不离开,他一面走,一面频频回头看祖母,所以府中的人取笑地把这条长廊叫频频廊,祖父得知后,不以为忤,反倒欢喜,索xing不用原来的名字,就叫了频频不知道何时,屋子内只剩下我和九爷,宁静中只有九爷的声音徐徐流淌。

他握住了我的手:祖母身体不好,在我出生前就已经过世,我常常想着祖父和祖母牵手同行在这座长廊时的qíng景,觉得人生能像祖父一半,已经不是虚度。玉儿,我这些话有没有迟一步?你还肯让我陪你赏花吗?

我的手抖得厉害,他越握越紧。我迟迟没有回应,他的双眼中慢慢dàng起了旋涡,旋转澎湃着的都是悲伤,牵扯得人逃不开,痛到极处,心被绞得粉碎。我猛地点了下头:愿意,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可以去天山看雪莲。

我的话像传说中的定海神器,一句话落,他眼中的惊涛骇làng刹那平息。他握着我的手欢快地大笑起来,笑声中他低若无声地喃喃自语:老天,谢谢你,你没有待我不公,你给了我玉儿。

我的眼中浮起了泪花,老天待你就是不公,亲人早逝,健康不全,虽有万贯家财,却是天下最可怕的枷锁,锁住了你渴望自由的心。

玉儿,你哭了吗?我又让你伤心了

我挤了一个笑:没有,我是高兴的。太医说你要保持平静的心qíng,要多多休息,你要睡一会儿吗?

他伸手替我拭去眼角的泪,紧紧抱住了我,那么用力,似乎要把我永远禁锢在他的怀中:玉儿,玉儿,玉儿我们以后再不分开。自你走后,我就加快了动作,希望尽早从长安抽身而退,等我安排好一切,我们就去西域,买两匹快马,一定跑得很快,也消失得很彻底。

好。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肩头。

他道:我一直想做一个纯粹的医者,等把西域的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们就在官道旁开一个小医馆,我替人看病,你帮我抓药,生意肯定不错。

我说:以你的医术,生意肯定会好得过头,我们会连喝茶的工夫都没有。

那不行,看病人虽然重要,可我还要陪你。我们挂一个牌子,每天只看二十人。

好,别的人如果非要看,我就帮你打跑他们。

我们可以在天山上搭一个木屋,就建在天池边上,夏天去避暑。

一切就像真的,我的泪水一面纷纷而落,一面却恍惚地笑着:冬天可以去吐鲁番的火焰山。

玉儿,喀纳斯湖的鱼味道很好,我烤给你吃,你还没有吃过我烤的鱼吧?配方是我从古籍中寻出来的,传说是huáng帝的膳食食谱,不知道真假,但味道的确冠绝天下。

嗯,听牧民说喀纳斯湖的湖水还会随着季节和天气,时时变换颜色,有湛蓝、碧绿、黛绿、灰白,将近二十种颜色,我随着láng群去过两次,只看到过四五种颜色。

那我们索xing在湖边住上一年,把二十种颜色都看全了。玉儿,你还想去哪里?

九爷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眉目舒展,唇边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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