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他们都是这样叫你的吧?怎么说你也是我的祖宗,我的身上的确有向氏门人的血,所以我叫你一声奶奶。向天凤的神色让云狂的心软化了一些,她此刻感觉到,向天凤对她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敌意,甚至是非常纵容的,对她好的人,她一向不可能真正对他们绝qíng。
好歹是娘亲的娘家,排除一些私心来说,向天凤对向婉儿也非常好,只是在老人的心中,费劲了她心血的武神门却占了更高的位置。
向天凤的神qíng一顿,深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热,心中激动不已:狂儿,你这一句奶奶,也许是我这几百年来听到的最珍贵的一声。
不止是爱屋及乌,素篱公子在向天凤心中固然很高,但jīng灵古怪的云狂和素篱清雅的xing子是完全不同的,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向天凤都很喜欢。
云狂暂时和向婉儿分开,站到了前方,晶莹的黑眸里含着淡淡的坚定笑意:不过奶奶,我想,武神门我是不会呆下去的,不止是这样,便是在龙洲,我也不可能被那个庞大的国家所束缚,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海阔天空任鸟飞翔,天南地北踏遍五湖的快意。
老身知道了,只可惜我向氏后代百年以来方才出现武神,武神门却留不住。向天凤苦笑着点点头,她就知道云狂是不可能留下来的,武神门毕竟和她关系不深,想用亲qíng套住她留住她根本不现实。
顿了一顿,云狂看着向天凤缓缓说道:其实,奶奶,我觉得有些东西根本不必qiáng求,来到了凤舞大陆之后,我愈发认为武神门很可怜,你的后辈们很可怜。一边说,云狂的目光一边扫过垂首而立的向银衣,神色有些迷惘的向明,还有周围一圈算得上天下间绝顶高手的人们。
这一刻,所有人均是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目光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之色。
她说什么!他们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可怜?她说他们可怜?他们凤舞大陆巅峰的向氏门人可怜?
长老们,供奉们,各路脉系的公子们,甚至是那些端茶送水的丫头们,一个个都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这简直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生在武神门这样大的宗门内,与生俱来地享受着多种多样的权力,高高在上的地位,世人的瞩目和仰视,这些在她口中竟然会被说成可怜?
如果他们可怜的话,那么那些街头乞儿的处境又还能用什么来形容?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气冲头顶想要反驳,但是在看到云狂那双清澈明亮的漆黑双眸时,却又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威信!就如向天凤一样,这个少女身上有着一种不可违逆的威严!纵然她说的事qíng再怎样离谱,却会让人认为她的话就是没有半分错误。
向天凤眸中不由得升起一抹怒色,高傲如她又怎能忍受这等侮rǔ,不管她是多么喜欢云狂,此时也忍不住愠怒道:狂儿,我终于明白你的名字与你有多么贴切,当真狂傲过人,但不管你再怎么讨厌武神门,你身上也流着向氏宗门的血!
这个我当然知道。云狂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但是奶奶,你也要清楚,如今武神门虽然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但却已发生了变质,不再是您留给后辈们的财富,难道您没有感觉到么,很多时候,您的子孙们并不开心。就拿我的娘亲来说,如果可以选择,她根本不会希望来到凤舞大陆走上这一遭。
云狂bī视过去,字字清晰地说道:任何国家任何势力没有永不衰落的一天,而且衰落,往往便是从内部开始腐朽,衰退,这是历史之cháo流,人力所不能挽回,历朝历代的君主无一不是在开国之时向着子孙后代千秋万代霸业永存,但事实上又是如何?正如没有不落山的太阳一样,也不会有用不消亡的世家国家。既然如此,顽固地守住有什么意义?身外之物,真的比得上人间的真qíng来的重要吗?
稍稍愣了愣,向天凤苍老的眼睛瞥过脉系分明的五大阵营,看着那些勾心斗角的诡异气氛,突然间疲惫如cháo水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我错了么?创造这个武神门错了么?曾几何时,那些曾经的辉煌变成了绑住自己手脚的魔鬼,我的子孙们变得愈发贪婪,权力和名望,这二者的魅力实在太大太大,很难有人能逃脱他们的魔爪,武神门发展到今天,实际上早已经由兴盛转为衰落了。
其实不是没注意到,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云狂的字字都是那么犀利,一针见血,将所有的一切都被毫不留qíng地揭开,但向天凤却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
云狂看着向天凤,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慢慢接着说道:您当然没有错,任何人都希望出人头地,获得名望和权力,站在世界的巅峰,只是,不要让这些东西变成了束缚,它们其实并不是您能留给后辈的财富,您也完全没有必要留给他们。
小东西,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古怪了。向天凤无奈地一笑,接着问道:如果连武神门都不算是财富,那么还有什么算呢?狂儿,你在龙洲大陆上如今也是一个巅峰人物,一个传奇,天柳国一统龙洲,你也一统武林,难道有一日天柳国变为老身今日所处的这个局面,你也能袖手旁观么?
为什么不能?云狂突然慡朗地一笑,回顾一圈自己周身簇拥着自己的亲人,大声说道:我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在我看来,最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势和地位,而是我心中最深处所住的那些至重之人,为了他们,我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创造天柳国,统一武林那不是目的,我也不认为那算得了什么,更没有想过这些是我留给后人的宝贝。
云狂又向前走出几步,仰起头,遥望天边的浮云,一瞬间仿佛回到了数年之前的那个小院子里,回到了站在雪地里的那个时候,身上空灵神秀的感染力,令人忍不住地心头震撼。
绝色少女,迎风站在至高峰上,天边的云层仿佛要将她带走似的,那清幽的声音淡淡飘来:我一向明白,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在乎天下苍生,也不在乎什么国家,什么武林,我想留给他们的不是什么深明大义。我不会去守着那个国家,也不会要求我的子孙后代去守着它,和他们的幸福比起来,天柳国,连个屁都不是!如果它困住了我亲人们的幸福,那就让它随风湮灭,轻轻一瞥,就可以将之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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